燥热的天气，旁边的树上突兀地传来两声蝉鸣。
太阳止步于这栋楼前的两步台阶，不一会儿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金黄的光芒暗了下去。刘若雪捏着手里的纸巾，手心渗出细汗，紧张的心抑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直到听到陈长生的回答，她垂下头。
又抬起头：“为什么，我哪里够不上你的条件？”
少女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满是不甘心的神色，小巧的嘴抿紧了，唇角往下透出一股执拗。
“做我的徒弟，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怕！”
陈长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欣赏执着的人，当然，仅仅只是欣赏。
他刚想威胁几句，耳朵一晃听到门开的声音，而后是走廊上的脚步声。他稍稍一抬眼，就见不远处李盈盈踏着低跟的小凉鞋走出来。她刚开始像是在找人，四处转着脑袋，等看到走廊尽头的陈长生与刘若雪时，便径直哒哒哒地小跑过来，脑后的马尾跟着跑步的动作一晃一晃。
陈长生收回了嘴里的话，朝李盈盈招招手。
“陈叔叔。”李盈盈礼貌地打招呼，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见旁人过来，刘若雪脸色一僵，不再提拜师的事。
陈长生会心一笑，心情愉快了：“盈盈来看你爸爸？”
“嗯，周六下午不上课，我拉着若雪一起来听讲座。”李盈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站到刘若雪的身边，双眼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似是疑惑陈长生与刘若雪怎么会认识。但她生性羞涩，别人不说，她不会主动去打探别人的私事。
回答完陈长生的问题，她悄悄凑近刘若雪低声问，“你怎么出来了？”
“无聊。”刘若雪语气淡淡，一双眼散散地撇开，看起来颇为高冷。
李盈盈可爱地吐吐舌头：“我感觉我爸讲得还行，不过后面上去的所长叔叔讲话好官方啊，跟刘老师好像。”
她所说的刘老师，就是一中的教导主任，同学们眼中赫赫有名的“大魔王”。
不管多调皮多任性的学生，被刘老师一训都乖乖巧巧的。即使是从来不上课、考试交白卷的李宇飞，被刘老师抓到也只能乖乖写检讨。
“对了，陈叔叔，”李盈盈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我爸说，你被当做是我们一中的学生，被刘老师抓到过？”
闻言，陈长生扯扯嘴角，装作茫然的模样。
刘老师是谁，不认识，没见过。
他咳嗽一声，望着楼外重新露出来的太阳，摸摸鼻子道：“天气这么热，我请你们吃冰棍吧。”
走出老年活动中心，直走一百多米，在靠近荣安苑北门的街上，有一家便民小超市。因为现在是夏天，超市外撑了一把遮阳的绿色大伞，在那一排商店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陈长生率先走进去，刘若雪与李盈盈跟在后面。扒开厚厚的帘子一进入室内，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热度截然不同，整个人都感觉舒爽了起来。
李盈盈见刘若雪站定在原地，仿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犹豫了两三秒，跟她说了声“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便走向了陈长生。
别人请吃东西，太冷淡也不好吧。
她到冰箱前的时候，陈长生刚挑好三个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太贵了，陈叔叔。”李盈盈摆摆手。
“没事。”只要不提刘老师，一切好说。
陈长生拿着三个冰淇淋走到收银台，收银台里面的老板娘穿着一身凉爽的花裙子，正捧着手机津津有味地看电视剧。
陈长生熟这部电视剧，正好最近许大虎也在追：“在看绿色生死恋？”
“你也看啊？最新一集正放到小三上门呢。”
见有人过来，老板娘先在手机屏幕上摁个暂停，一边熟练地拿着冰淇淋扫码，一边八卦地斜着眼睛看向他身后：“小陈，俩小姑娘和你什么关系？”
李盈盈脸蛋更红了。
陈长生一指：“我们小区老李的女儿。”
“李队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老板娘说话间，也不妨碍手上的活，扫眼屏幕上的数字，“四十五块。”
“哦。”陈长生掏裤袋，摸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的一百块昨晚输给朱知茂了，现在口袋里就几个钢镚。
想当初，他买一根白糖棒冰，只要五毛钱。
“陈叔叔？”
陈长生风淡云轻地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扫付款码。
这时，超市的厚帘子又被推开。
陈长生将收银台上的冰淇淋分给李盈盈和刘若雪，自己拿了一个拆了包装，顺势看向门口，就见一个打扮奇怪的老人走进来。
那老年男人是个外国人，绿眼睛，鼻梁高高，满头银发被整齐地用摩丝打理到脑后。大热的天气，他穿着一身定制裁剪的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领口的位置。
“请问，”他向老板娘颔首，一举一动就像是一个英国的老绅士，用英语问，“这位美丽的女士，四季酒店怎么走？”
“什、什么？”老板娘愣住，转头拉住陈长生，“小陈，他说什么？”
陈长生自那人一进来便顿住了脚步，眯着眼打量他。“他问四季酒店怎么走。”陈长生回答完，对李盈盈与刘若雪说，“我带他过去，你们自己去玩吧。”
李盈盈乖乖点头，扯了扯刘若雪，刘若雪看陈长生一眼，跟着她往外走。
这边，陈长生上前几步亲切地笑：“Please，fellow me.”
“What?”那人似乎没听懂。
陈长生又说了一遍，连比带划的，将人拖出超市。
刘若雪正站在伞下，舔着冰淇淋，看见陈长生比出四个修长的指头，又指向右边：“This，this.”
原来他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刘若雪噗嗤一笑，走到两人面前，流利地对老绅士说出一串话。
老绅士神情感激，又问了一句什么，陈长生这次没听懂。
“他说什么？”
“老先生说，他的朋友邀请他去四季酒店琼华厅参加婚礼。”
陈长生看眼老绅士，老绅士回以温和的笑。他悄悄撇嘴，转身拉过刘若雪小声说：“往右走，荣安苑前面有一条小巷子，你把他带去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