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其实也不怎么高,二十几介水泥楼梯。凌千几蹦几蹦就跑上去了。屋子在最外层,贴近东厢房的门窗,木门上是退了色的绿油漆,暗黑暗黑的绿,像是经历了太多年的岁月,太多年的人情常态。
凌千推开门,哼着歌叫嚷着进去了。
“啦啦啦……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小男孩儿。他坐在并不大的布沙发上,害怕的神情里又像充斥着孤独,他把头压的很低,不敢看身边的人,整个身子僵硬不敢动弹,紧紧掐着自己的大拇指,看他样子就似乎和这个世界有一层隔阂,他像是不愿意去触碰,又像是不敢触碰…
男孩儿旁边坐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一只手环住男孩儿,另一只手放在腿上,沙发也没有坐满,只是支撑自己不会摔到地上,他跟那个男孩子一样喜欢掐自己的手指肚,这是习惯?还是提醒着自己什么?
凌千头一回觉得气氛很尴尬,看着前方沉默的父母亲和左侧沙发上的两个陌生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竟愣在原地了…
这时,男人开口了,他恭敬的站起来:“这是千千吧?都长这么大了?”男人慈祥的笑容,却让凌千看着很不舒服,满脸的灰尘和胡子,笑的时候露出了自己黄黄的牙齿,凌千微微一愣,“呵呵……是…是啊,叔叔您是?”坐着的小男孩儿可能听出了语气,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
“我是你秋叔叔,以前是你爸的同学,我和你爸爸关系特别好,经常在一起玩儿呢,你快过来坐着啊。”男人讨好一样的邀请,特别强调自己和她的爸爸关系很好。
凌千妈妈厌恶的看了男人一眼,手肘用力的顶了一下旁边的丈夫凌勇。凌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是放不下面子,面对妻子张晴,只能沉默…凌千被男人“邀请”走过去准备挨着他坐下,就被张晴一把拉住,抱在自己身上“千千有些胖,就不挤着你们了。”九十斤都不到的凌千很惊讶
“妈?我胖吗?”
“闭嘴”张晴轻声吼了一句,凌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说话了…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男人只能笑笑,慢慢的坐回去,偶尔看看凌勇,想说话,可到嘴边又欲言又止,活生生的给咽下肚去。凌勇也只能低着头,手放在腿上,不看男人和孩子。过了许久,张晴带着凌千去厨房做饭了,小小的客厅,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男人也不肯带着孩子走,像是在等待什么……
厨房里,凌千把作业放在矮矮的木凳上,然后蹲着写,没办法,谁让客厅,来了“不速之客”呢?妈妈炒着菜,是凌千最爱吃的土豆丝,可能是油烟太浓,让张晴心情变得极差,凌千真的希望,妈妈心情不好,真的只是因为这样…
“今天真是倒霉,炒个菜也能呛着自己,晦气!”张晴用力的捣鼓着铲子,像故意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一样,凌千也只能看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妈妈,她都不敢去接近,浓浓的火药味,随时都能爆发。
“凌勇,吃饭!”
张晴吼着叫到客厅里的凌爸爸,又转身叫凌千把书收起来吃饭,反正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不耐烦。凌勇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准备转身去厨房,男人和小孩儿也跟着站起来。
“哎!勇哥!”
长期没说话的男人,可能因为没清嗓子,听着有些沙哑。他不甘心的看着凌勇,心里满满的期待和乞求。
“我不会让默然白吃白喝的,我每个月都会给钱,就让他留在这儿吧。”
凌勇看着男人,男人一身的灰尘,微微佝偻的背,脸上却充满了期望,那是对儿子的爱,对生活的不服气,对人性善良的肯定……
“秋老弟,你也看到我们这个环境了,我们过的也不是富家生活,不是我不肯帮,我只是……”
“我给钱啊,我会给钱的”男人打断凌勇的话:“勇哥,我这里,我这里还有500块钱,都给你好不好?你帮我照看照看默然,好不好?勇哥?”
男人最后的希望,可能就在凌家了吧,他拿着皱皱巴巴的500块零钱,紧紧抓住凌勇的手,盯着凌勇的眼睛不移开。他必须得让默然留下来,他唯一的儿子,不能跟着他一起受苦。
凌勇的心似乎软了,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男孩儿,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帮你照看,你每个月按时给默然生活费吧。放心好了”
厨房的张晴突然火了,把凌勇位置上的饭菜全部给了凌千,凳子也给他撤了,凌千望着面前的一大碗饭菜,无辜的看着妈妈:“妈妈?我,我吃不完……”
“吃不完就倒了…”
“可是,爸爸还没吃呢。”凌千小心翼翼的说着。张晴望着凌千,摸摸她的头,柔声说“千千,你只管吃,你爸才不饿呢,甭管他。以后有东西也自己吃,不要分给别人,”说完便起身洗凌勇的那副碗筷去了。凌千倒是一头雾水,别人?指的谁?同学?邻居?还是……那个男孩儿?
客厅里的男人再三道谢,把秋默然留下后叮嘱了几句,最后不舍的走了,秋默然望着爸爸走的门,不哭也不闹,但却让人看着莫名的心疼……
到底是怎么了?秋默然,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那么的想抱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