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黄花梨餐桌,大概五六米长,两三米宽,上面铺着雪白餐布,中间放置着几盆假花。圆筒状的水晶灯旋转而下,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左侧为小套间,放置着一张圆形的小餐桌,估计能容七八个人。两个餐厅里都摆放着大小两组酒柜,柜中全是琳琅满目的美酒。
叶大伟和廖云招呼我坐下,鸟儿跑去厨房会故人。叶大伟趁机询问我们生活,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听后不置可否,话题转到了鸟儿的健康上。我说鸟儿一直很健康,只是患上偏头痛的缘故,经常吃止疼药。我省略了鸟儿嗑药这一节,生怕他们父女又起冲突。叶大伟和廖云满脸诧异之色,继而两人皆选择缄默,不再言语。我很是奇怪他们的表现,鸟儿不就是得了偏头痛,并无生命之忧,何必如此惊恐呢!我告诉他们我也曾劝鸟儿去国外医治,彻底根除病根,然而鸟儿总是不肯,最好只得作罢。
叶大伟道:“偏头痛难于治愈,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无痕的照顾。”
聊着聊着,叶大伟询问无忧公司运作的情况,顺带问起水红潮出任市委书记后的情况。我心想他是我的未来的岳父,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相告公司运行的情况。叶大伟面带微笑,静静倾听。谈话结束,他才淡淡地道:“水家在官场上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人脉宽阔,势力不容小觑。水红潮处世谨慎小心,为人极其圆滑老道,口碑还不赖,但他的亲家就差强人意了。陈强和陈子杰狗仗人势,飞扬跋扈,自以为能一手遮天,父子俩主导的旧城改造搞得省城乌烟瘴气。民众虽有怨言,却是无可奈何,不幸的是他们触动了不少有人的利益,那便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不出所料的话,下届省委班子里肯定不会有陈强的名字,就算水军天那老家伙出面也是枉然,反而会令水家大受牵连,深陷其中。”
叶大伟说得轻松自在,我听得浑身发凉,倒不是为自己,而是担心月奴的安危。叶大伟并非说笑,以他的资本,对付一两个政客绰绰有余。资本无孔不入,无所不能。君不见,每当一个商业帝国垮台,必定会埋葬一大批政客,其中不乏部委级高官的身影,这样的事屡见不鲜,老百姓早已见怪不怪。故而,我对叶大伟的话坚信不疑,须得将此消息告知月奴,让她及早打算。
我暗自将水红潮和叶大伟做了个比较,水红潮内敛,但与叶大伟一比锋芒稍微太露。叶大伟尽洗铅华,本给人以高深莫测之感。鹰一样的眼睛却让人不敢与之对视,浑身散发着掌控天下的霸气。他对我侃侃而谈,说的皆是些为人处事的方法,生意经只字不提。我抱着学习的心态倾听他的教诲,时间虽短却也受益匪浅。
菜一盘又一盘上来,鸟儿从厨房回来,手里拿着一只大闸蟹,边走边啃,就像一个贪吃的小女孩,骤然间察觉我们的目光,嫣然一笑,满不在乎的大吃特吃,那种舍我其谁的气质跟叶大伟并无多大区别。到了我身边,她将手里的大闸蟹一扬,说道:“想吃自己拿,别盯着我的死看。
我道:“我不饿。“
鸟儿道:“伪君子。没趣。”
叶大伟笑道:“丫头,他不要意思,你也不主动点。”
“装模作样,”鸟儿忿忿不已地道,“老爸,你可别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他就是一头猪,好吃懒做,装什么装。”
廖云露齿浅浅而笑,就像春风拂过冰封的原野,霎时春暖花开,莺歌燕语。叶大伟满头黑线,从酒柜里拿出一瓶1978年出厂的拉斐,开启为我们斟酒。山珍海味,美酒佳酿,合家团聚,心情焉能不好。
叶大伟放下手中的筷子,问我们道:“你们既已登记领证,那就是合法夫妻,按照传统,不办酒席不算完事。因此,我想选个合适的日子帮你们办了,地点就在省城,你们看怎样?”
廖云道:“婚姻大事,不能怠慢。为了顾及任鬼的感受,省城办完回孤岛区再办一次,如何?我们的想法大抵如此,关键是你们的意思。”
鸟儿望着我似笑非笑,若有所指地道:“我无所谓,关键是任鬼。”
这明显就是赶鸭子上阵,我已无回旋的余地,只能辜负月奴和谢雨。唉!负心薄幸,让她们恨我一生一世吧。叶大伟等了许久不见我作答,又问了一遍。鸟儿脸上难看,目光充满了恨意。
“伯父伯母,就依你们的意思在省城举办。一次便了,省的累人。我的亲戚朋友索性租车上来,既参加婚礼,又能顺便游览省城,一举两得,两全其美。”我泄气似地道,内心的苦楚无以加复。
叶大伟与廖云对视,皆看出彼此的欣慰,微微颌首。廖云道:“办法挺好,顾及了双方的面子。婚礼的费用我们承担,这幢别墅送给你们,权当鸟儿的嫁妆。”
我听了大急,上门女婿,多么悲催的名词。自己虽然无法与叶大伟的身家相比,但也不穷,我慌忙道:“伯父伯母,礼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我和鸟儿有两套别墅,已经够了,所以……。”
鸟儿伸手我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疼得我龇牙咧嘴。廖云撸撸额前的刘海,面无表情地道:“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至于另一部分,我们正在处理之中。”
协议,到底是什么协议?我斜眼望向鸟儿,她古怪一笑,起身向廖云深深鞠躬,以恭敬的口吻说道:“廖姨,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当年的事,错在我,对不起。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我就要出嫁了,称呼也该改改了。妈妈,谢谢你。”
廖云骤然傻了,木讷地望着鸟儿,显得手足无措。鸟儿又喊了一声,廖云这才答应,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她浑身微微而颤,可见内心的激动。然而,很快她便恢复过来,清淡地道,“鸟儿,你终于长大了。”
鸟儿咬着嘴唇,若有所思,眸子里泪光闪烁,盯着廖云道:“爱一个人太苦了,身为女人,我理解你的坚持,也打心眼里佩服你。妈,我知道你内心或许仇恨我,我曾经也是如此。然而现在,就让一切从头开始吧!我愿意与你好好相处,你呢?”
“我会尝试,”廖云伸手紧紧攥住鸟儿的手。
叶大伟长叹一声,悄悄转过身子擦拭眼角。我深受感动,抑制落泪的冲动。这个家曾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磨难,产生了太多无法化解的隔阂,但今日随着两人的握手言和,一切隔阂都已成为过去。我为他们高兴,可这高兴并未持续多久,月奴忧郁清丽的眸子映入眼帘,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久久不曾散去。我给了月奴希望,又残酷地夺去。我,我不该去干扰她平静的生活,大错铸成,无药可救。我想哭,却找不到眼泪。
时光停顿,空间安静。叶大伟望着鸟儿和廖云笑,说道:“一家人,终于团结了,我好高兴。来,小子,咱们喝酒。”
碰杯,一饮而尽,我起身主动为叶大伟斟酒。家燕继续,叶大伟的手机不时响,只得放下筷子接电话。廖云抱怨道:“又是公司的破事,也不知道那些高管要了作甚,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淡定。”鸟儿劝道,“人生就是如此,生气容易长皱纹,还得花钱去抹平。”
廖云道:“那倒是一说。鸟儿,你比慕容姐还要漂亮几分。”
“我啊!马马虎虎,跟你相比差远了。你是冰上雪莲,仙女降世,男人见了无不趋之若鹜。”鸟儿瞅瞅外面,压低声音道:“妈,单位上追你的人估计不少吧!能讲讲么。”
廖云心性在好,也忍不住动容了,啐道:“你这小丫头在外面混了几年回来,说话愈发空无遮拦了。被你爸听见,非训得你狗血淋头。我老了,谁稀罕呢?”
“不老不老,就是冷了点,高傲了点,更让男人欲罢不能,征服的欲念空前强大。”鸟儿笑嘻嘻地道,一副怂恿廖云寻找幸福的模样。
廖云主动结束了这话题,问鸟儿道:“听大伟说你在孤岛区成了一家养生会所,这次比赛还拿了冠军。”鸟儿点头承认,廖云接着道:“虎父无犬女,大伟退休了,我想把公司交给你打理。”
“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鸟儿直接拒绝,廖云面露玩味的神色。鸟儿道:“公司就交给小伟打理,子承父业嘛!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继续我股东的事业,跟着任鬼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混日子得了。倘若那天我们露宿街头,还望你收留。”
廖云责道:“口无遮拦,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任鬼年轻有为,哪会让你流落街头。”
鸟儿神经兮兮地道:“你可千万别被迷惑,任鬼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饿狼。无情起来什么事都干的出,想到这里,我,我这小心肝就扑通扑通地跳。再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任鬼如此,我爸亦是如此。”
廖云嘴角一鳖,无话可说。我狠狠地瞪鸟儿,她拉着廖云喊道:“妈,快看,你快看。他现在就想用目光杀死我。”
鸟儿咯咯地笑,廖云也被我的窘样逗笑了。我暗道一不留神,又着了鸟儿的道,真不淡定。廖云道:“你呀,知足吧!身为女人,最应该珍惜的就是爱人。我看任鬼这人不错,你这么挖苦打击,换做其他人早拂袖而去了。
鸟儿不无骄傲地道:“他敢么。“
“不敢,绝对不敢。”我大摇其头。
她俩又笑作一团,满室生辉。叶大伟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廖云道:“你的宝贝女儿整天欺负你的女婿,身为老丈人,你也不不管管。”
叶大伟坐下对我道:“小子,想开点,喝酒。”他端起酒杯虚点,喝个干净。我也喝光了酒,为他斟满。廖云问道:“谁的电话?”
叶大伟道:“秘书。“
廖云道:“有事吗?“
“博鳌论坛,问我如何安排。”叶大伟淡淡地道。
廖云道:“那你去不去呢?”
“不去不行。”叶大伟道,“明天早上的飞机,你陪我去吧!我们也沾沾小辈的喜气,度度蜜月。”
廖云的脸上升起一层红晕,明艳不可方物。她啐道:“多大的岁数了,也不嫌害臊。”
叶大伟道:“人老心不老。”
“上梁不正下梁歪,无痕说话口无遮拦,原来是遗传。今后,你少说她,好好反省自己。”
“好好,我反省。”叶大伟叹道,“小伟太像你了,性子冷淡文静,缺少男子汉的气度。我可要多培养培养他,不然将来他如何管理公司。”
廖不以为意地道:“那事还早呢!他现在的任务是学习,你少给我添乱。”
叶大伟尴尬的笑笑,对我道:“小子,我看过日历了,这个月的二十四号是个好日子,婚礼就订在那天。地点在金龙大酒店,你看怎样?”
你都决定了我还能怎样?反正我不是主角,就是个陪衬,无所谓的很。我道:“伯父,都听你的安排。”
叶大伟满意地颌首,进而道:“鸟儿暂时住在娘家了,你玩几天赶快返回孤岛区准备,其他的事到时候在商量。”
“可以,”我弱弱地道。
“那就好,”叶大伟道,“任鬼,你是我的女婿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我还是那句话,鸟儿脾气暴躁,望你多容忍,切忌不可动手动脚。男人如何百炼成精的,忍字当头。”
“我向你发誓,绝不会动鸟儿一个指头,否则我不得好死。”说得动听,心里憋屈,主动动手的人是你宝贝女儿。
叶大伟笑了,廖云也笑。叶大伟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憨厚,我打预防针而已,毋须发毒誓。不过这样一来,我更加放心了。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你妈去上班。丫头,你陪着他到处转转。”
“去吧去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我们将叶大伟和廖云送出门,返回餐厅坐着慢慢悠悠的品酒。鸟儿不时瞅我一眼,表情变幻无常,时而娇羞,时而关切,时而爱恋,时而不屑,欲言又止,最后却是什么也不说。酒瓶见底,她红霞满面,更显娇媚。鸟儿拉着我的手,说道,“走,看看我的收藏去,包你满意。”
我问道:“什么收藏?”
“嘘,”鸟儿手指竖在嘴边,我立马闭嘴,跟着她左转右转,来到地下车库。鸟儿在液晶显示屏输入密码,车库门自动开启。内部灯光明亮,那是一个面积上千的巨大车库,宝马奔驰随意摆放,可见家底的雄厚。到了最里面,独立分割的小车库摆放着三辆汽车,却被遮光车罩包裹的严实,无法窥视。
“这三辆车是我曾经的座驾,想看么?”
“废话,不看你让我来干吗?”我没好气地道。
“没情趣。”鸟儿扬起拳头,啐咬银牙,披肩长发一甩,伸手分别揭开三辆车的车罩,我被眼前的事物惊呆了,掐掐手掌的肉,知道自己不是做梦。汽车在灯光下光彩夺目,耀眼异常。一辆银色的宾利欧陆,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一辆全黑的路虎揽胜。我转了一圈,又有了惊喜的发现,全是限量版。
我不相信地道:“鸟儿,这三辆车真是你的座驾。”
鸟儿嘴角抹过不屑的弧度,重重白了我一眼,问道:“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吗?怎么样,拉风吧!”
“拉风。”我不由想起当年鸟儿陪我去买车,讽刺宝马是垃圾,奔驰是出租车。我觉得她刻薄刁蛮,现在一想,人家眼高于顶,岂能是我这样的土族可比拟的。
鸟儿拉着我的手,逐一介绍汽车的性能。专业术语纷繁踏至,饶是我喜爱汽车,也听得云里雾里。这丫头,也是一个纯性能爱好者。我跟她同居三年,懵里懵懂,太白痴了。唉,不是我太傻,而是敌人太狡猾。直到今日,鸟儿这座冰山方才逐渐显露出峥嵘来,惊喜之外,更多的则是恐惧。凝望着身边骄傲的伊人,我暗自揣测她身上还有秘密,她不想说的秘密。万幸的是,她是妻子这点谁也无法否认,即便是强势的叶大伟,冷漠的廖云也无法否认,只得承认。伴随着时光地流逝,她隐藏的秘密会逐一显露,我又何须担心呢!得到,就义无反顾,好好珍惜。
鸟儿拍打欧陆的引擎盖,讲解道:“宾利欧陆,英国王室的御用座驾。娘的,皇室就是会享受,全手工打造,内饰简洁豪华,6。0L排量,W12发动机,575马力,0—100公里加速4。4秒,最好时速319公里,飚车用它就稍显浪费,上街显摆还是不错的。”
“英国人造的车人一样,老气横秋,古朴呆滞,骄傲得不得了。”我点评几句。
鸟儿眼如弯月,黛如峨眉,赞道:“评价准确精炼。任鬼,你没我想象那般土。”
我石化了,自问自己土吗?好像不怎么土吧!至少我爱学习,还与时俱进。兰博基尼前,我伸手感受做工的精良,陡然发觉车身没有一点灰尘。
“兰博基尼盖拉多P550—2,搭载具有缸内直喷技术的5。2升V10自然吸气发动机,550马力,0—100公里加速3。9秒,最高时速320公里。狂踩油门,你会有种找死的感觉。我最爱的座驾,经常去寻死,结果没死成。”鸟儿长叹短嘘地抱怨,好像活着是多么痛苦的事。
我赞道:“红色,热情如火,与你很相配。什么时候买的?”
“高二,”鸟儿笑道,“那是的我,就是一个小太妹。飚车,打架,嗑药,睡男人,比你还混蛋。”
“我不信。”
鸟儿抱臂而道:“不信拉到,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想与之纠缠,指着隔壁的路虎道:“揽胜,路虎旗舰,大名鼎鼎的豪华SUV,装配全地形反馈系统,5。0升排量,V8机械增压发动机。英国佬开它去反恐,也不觉的奢侈。不过,这也英国沦为二流国家的原因之一,祖辈积攒的家当都被他们给败光了。”
“精辟,”鸟儿拍掌道,“我就把它送给你。”突然,她语气一寒,咬牙切齿地道:“作为交换,把那辆破途锐留下,我见了就心烦。”
她话里有话,我哪敢申辩,赶紧转移话题。于是乎,一把揽过她的细腰,轻声哀求:“好人做到底,其他的一起送了。”
“不送,”鸟儿冷冷地道:“我宁愿看着它们生锈报废,也不会送你。谁叫你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背叛我,见利忘义的蠢东西。”
“是我错了,原谅我好吗?我发誓以后好好对你,绝不三心二意,否则万箭穿心。”
“假话,我不信。”鸟儿在我怀里吐气如兰,突然堵住了我的嘴。正当我意乱情迷之时,肩头忽然一阵痛彻心扉的疼痛,条件反射般推开鸟儿,扯开上衣,肩头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我怒发冲冠一巴掌拍去,鸟儿仰着头不避不闪,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手再也按不下去。殷红的血浸透衬衣,鸟儿楞楞看着,我咬牙切齿地道:“你是狗变的吗?这么爱咬人。我知道你不平衡,恨我背叛了你。鸟儿,以其彼此痛苦,还不如一拍两散。”
“任鬼,这就是你的想法吗?”鸟儿一脸凄惨,目光空洞无助,泪水在眼眶打转,贝齿咬着红唇,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你也要放弃我,就像我爸那样放弃我。那你,那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我浑身冰冷,五味杂陈,心碎裂一地。内疚、愤怒、怨恨,伤心诸般情感涌上心头,身体愤怒的好暴烈,嚎叫一声抡起拳头猛烈击打墙壁,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淋。鸟儿放声大哭,语调绝望悲戚,冲上来抱着我叫道:“任鬼,你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
血滴答滴答流淌,发泄过后我随即清醒,抱着鸟儿认真说道:“我答应你,与她们俩一刀两断,永世不再相见。”鸟儿哭得更悲切,好似天下的委屈都被她一人承受。
“我不要,我不要,”鸟儿神经质地道,“我……我没逼你……离开她们,我就是怕……怕你不要我。我,我……更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傻丫头,我不会离开你的。今生今世,纠缠不清。”我苦难的就快生活不能自理了,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鸟儿哆嗦道:“我不相信你的话,你骗不了我。当年,你为谢筱寻死觅活,可你还是要了我。之后,又有月奴和谢雨。谢筱呢,你早忘记了她。接着,你便忘了我。”她一语中的,正中要害。鸟儿说得不错,我主动遗忘了谢筱,在温柔乡里纵情声色,不知今夕何夕。当年的山盟海誓,已是昨日黄花。
“没忘,”我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却死活不承认,竭斯底里地叫道,“她永远活着,在我心里活着。”此话一出口,我觉得自己竟然无耻到这般地步,简直无可救药。
“你,你睁着眼睛说瞎话骗人。”鸟儿推开我道,“我死也不相信。其实,其实我们都是薄情寡义之人,并无本质的区别。爱情最大的硬伤就在于它无法天长地久,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道理。你看看我爸,妈妈死后他立刻就娶了廖阿姨。什么爱情,都是骗人的。你一样会将我埋葬在记忆里,什么都没有。我不想别你忘记,就要在你身上留下刻骨铭心的伤疤。”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我就快吐血了,恨不得远远逃离这个妖孽,可有能逃到哪里去呢!恨不起来,逃也逃不了。冤孽,冤孽,我濒临暴走的边缘。鸟儿从墙角的柜橱取出急救包,帮我清理包扎伤口,一边处理一边垂泪。完了,她蹭着我道:“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我木头般站立,无喜无忧,呆滞得好似僵尸。鸟儿进卫生间洗脸,梳理头发。我一动不动站立,爱恨死了,灵魂也死了。鸟儿出来从壁橱内拿出一把车钥匙递给我,祈求道:“带我去兜兜风,好吗?”
我接过钥匙紧紧握住,然后整理衣服,触碰到伤口,钻心的疼痛袭来,但我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