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淅淅沥沥下着雨,洞里劈里啪啦烧着柴,雪貂蜷曲在洞穴角落,睡眼惺忪地打量着四周。
春眠不觉晓,雪貂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年,但它睁开眼睛仍是很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见众人都转过头看向自己,就连躺卧在狍妈妈怀里的小狍子听到声响,也好奇地半跪着扭头看去,雪貂赶紧又将头埋进肚子里。
瞅我干啥!
雪貂有些羞恼,很不喜众人这般肆无忌惮看它,尤其是大狍子的目光,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小崽子,难道它有两个孩子还不够,真是奇怪!
雪貂看向洞穴前在地面撕咬着一棵冬笋的小狼,心想狼怎么会跟狍子在一起呢?更是奇怪!
藏全和空闻早课已经做完,夏侯衍也将罗汉长拳打得风生水起。
避其锋芒,以柔克刚,化柔为刚,夏侯衍打着打着,竟琢磨出罗汉长拳的一丝神髓,竟与天元步法心法口诀有些相像。
夏侯衍福至心灵,手上是灵山外家拳法——罗汉长拳,脚下踩得却是夏侯家——天元步法,尝试能否将二者结合起来一并使出,虽说刚开始使出来不伦不类,左脚拌右脚,左手跟右手打架,但他仍觉得此法可行,只是想不明白该如何糅合协调。
空闻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眼中满是赞赏,夏侯衍若是能自行参悟,将千叶手与天元步法融会贯通,从死板的招式中超脱出来,不拘于形,以意出招,那这九州真的要出一位开宗立派的最年轻宗师了。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此子天赋悟性皆为上乘,更难得浑玉璞金,有一颗赤子之心,若是能将心性稍加打磨收敛,二十年后或许就是正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说到打磨心性,自己不正一直在做吗?
空闻捋着胡须微微一笑,“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夏侯施主这武学招式若拘泥于一招一式,老想着该出这招还是那招,把自己禁锢在现有招式中万般不自在,也落了下乘,这世间诸多事情也是如此,凡是不必太过执着强求,只有放下才能超脱自在,一切皆空性,放下便自在。”
眼睛一眯笑道:“道家不是也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吗?”
夏侯衍收拳,不解挠头道:“话是这么说,可这书上说得哪能全信,我若现在将父亲和家族的事情全都放下,估计只会更加不自在!”
“藏全你说对吧!”
“嗯?”藏全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将神武禅息心法在正经十二脉中运转一个大周天,长长呼了一口气,根本不知道师父和夏侯施主刚在聊些什么。
藏全这几日勤学苦练神武禅息,修为与之前相比大有长进,护体金光便是证明,虽然仍是淡淡一层,但相较与夏侯衍相遇那日,要凝练不少。
而其中原因主要还是身边有夏侯衍这个榜样一直激励着他,藏全不仅与夏侯衍一同演练罗汉长拳,闲暇时两人更是练起了憋气大法,互相捏住对方的鼻子,看比谁能憋得更久。
而此时,藏全憋不住,正大口喘着粗气,见小狼正自顾自地撕咬着冬笋,两只前爪将冬笋摁在地上,很是凶狠地边啃边吃。
藏全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拍了一下还在捏着鼻子的夏侯衍,“夏侯衍,你说师父给它下得禁制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天天吃菜吃蘑菇能行吗?”
“应该没问题吧,呼,我喘喘!”夏侯衍深吸了口气:“大师不也吃了三十年素斋,你看有问题吗?”
“那……能一样吗!”藏全听夏侯衍拿自己师父与小狼作比较,顿时反驳一二,但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狼又换了半株老山参啃了起来,那是夏侯衍趁雪貂熟睡时,为空闻挖来补身体余下的半根。藏全想到自己今后也要像如师父那样吃半辈子素,顿时笑不出来了。
只见夏侯衍又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冲藏全一本正经地模仿空闻语气道:“众生平等,藏全你有点着相了。”
看夏侯衍又拿自己师父打趣,藏全觉得应该站出来反驳一二,可又不知说什么好,见空闻在一旁听后大笑,藏全挠挠头却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雪貂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无聊地摇着尾巴听他们说话,没有比如今更好的机会来学人讲话了。
山中前辈们化形后也常去人间游历,但总是会被一眼认出来自黑水白山,心神大乱下,很容易自露马脚,道行浅的被一语道破后更是直接现出原形。
还是后来一位在人间享乐百年的黄太爷回到黑水白山后,问清状况后哈哈大笑,这才向众妖道出缘由,原来这九州天南地北相距千里,不仅是山间兽禽模样各异,人类习俗装扮更是杂乱繁多,花里胡哨。
百里不同俗,十里不同风,黄太爷打了个比方,说这长白山脉山下的爱吃软叶子,半山腰的爱吃针叶子,而山峰上的只有青苔,你不吃也得吃!
黄太爷讲完见一众妖兽面面相觑毫无反应,敢情自己刚才费半天劲说这么多,完全是对牛弹琴,心中气急,举起在凡间定制的金丝楠木拐杖,狠狠地向不争气的众人头上砸去。
众妖吃痛,纷纷惨叫。
黑虎皇:“嗷呜~”
鸽子精:“咕—咕”
青蛇精:“嘶嘶—”
大驴王:“嗯啊嗯啊”
黄太爷瞬间明悟该怎么讲了,一番生动形象的讲解后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己被认出了来历,而是自己一直在长白山中修炼,所遇之人皆为长白原住民,因此化成人形后往往学得第一句话都是跟他们学得,而九州各地口音并不相同,长白算是最好听的了!
听黄太爷这么一说,众妖明白过来,也将此消息传遍黑水白山,原来自己并不是被认出是妖怪,而是被误认为是长白山之人。
雪貂摇着尾巴想,也不算是误认,长白修行,长白化形,自己不就是长白之人吗?但它还是想听听这外地之人又是如何说话的。
“不行啊夏侯施主,四傻太难听了!”
“那你说起个什么名?”
起名!雪貂一听尾巴瞬间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