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钺决定试探一下。
“血与月,姑娘?”
“怎么?”姑娘没有望向苏钺,她只是看着月亮,眼神像是痴情的人在望着心爱的人。红宝石般的瞳孔看上去有种动人心魄的美,苏钺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孔,心底却生出阵阵凉意。
“血族都姓血吗?‘血’族的意思是姓‘血’的族人吗?”苏钺紧紧盯着那张苍白的脸,避开那对红色的瞳孔。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从这个问题中看出对方自己都没发现的细节。
皱眉,脸上泛起一抹红色。
没有问题。
拳头握紧,怒视苏钺。
没出破绽。
“哼。”
就是这里,苏钺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血与月自称是因为被苏钺击伤而不得不躲在他的影子之中而保护他,口口声声说着恨,苏钺受伤的时候她却没有一丝犹豫,不惜消耗自己的元气,似乎是极力想给苏钺一个单纯的印象。
他看到了一丝吕嫣然的影子。
血与月曾经故意对苏钺卖了一个关子,说是先生已经杀了他百余次,苏钺稍作思考便明白了前因后果以及血与月说出这句话的目的。
所谓的“杀”应该指的是让他失去记忆,而只有这次脱离了先生的控制,血与月想说这都是自己的功劳,苏钺当然不会让她如愿。
“那几个花妖没有一丝法力。”
“嗯。”苏钺知道对方自己一直在自己的影子之中,对方能知道自己的经历自然也不奇怪。但这次他没能猜出对方说话的目的。
“你也猜出来了吧,他们其实是人,跟你一样,不对,应该说跟吕嫣然一样。白哲早就知道,他只是陪你演了一场戏。吕嫣然自己也发现了,在你说出来之前,就在你昏迷的时候。”
她是想让我生气吗?为什么要让我生气。
“确实如此。”
“我第一次见到心肠如你这般坚硬的人,不管发生什么,知道什么,看到什么,都能不为所动,当然残肢除外。”
她在对着自己笑。
苏钺还在思考这些话中的含义以及对方的目的,经历了最近的惊心动魄,苏钺已经忘了各种对话之中还有一种叫做闲聊的形式。他看着血与月的笑脸越发的不解起来。他到此只有一个结论。
她并不恨自己。
苏钺强迫自己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想下去,他感觉再多想几步就一定会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谨慎救了他几命,现在还不是抛弃对方的时候。
苏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血与月已经眼看着苏钺变了四五个面孔,每一面都像是真正的他,痴情的是他,怀疑对方的也是他。在先生面前卑躬屈膝过,出手的时候却是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真是一个复杂的人。血与月确实不恨他,她只是闷在影子里心情一时不太好,而唯一能解开自己封印的那个人却不顾死活硬闯龙潭虎穴。导致自己连筑基期修为都没有稳定就被迫提前结束闭关。
最后的一点心情不好在对方放心把自己的法力交给自己之后也荡然无存。她后面又说的狠话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血与月早已决定自己要慢慢缓和双方的关系,把这次与苏钺主动找她闲聊当成了一个契机。
苏钺自然不知道对方所想,他还深陷在怀疑的泥沼无法自拔。
试探到此为止,如果对方真的是个单纯得没有一丝心机的人,甚至能随便相信一个废掉了自己修为的人。试探一旦被发现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如果对方另有目的,他更不愿意打草惊蛇。
真正的闲聊开始。
苏钺很快就完全取得了对方的信任,起码看上去是这样——对方透露了很多“秘密”。
天庭许诺给她的是一种让她变成修仙者的方法,她早已厌倦了血的滋味,她感觉相较下来,修仙者自由自在,不被任何外物所拘束。
苏钺想起了自己的记忆,也就是田有光的经历,天庭似乎在让单纯的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思考的方面很在行。
他们总有办法把一个想法加给另一个人,而且自然至极,就像是对方自己想出来的一般。
如果吕嫣然和血与月都是这个过程的产物呢。
苏钺希望这个推论是正确的,这说明她们的感情都是真实的。
“血族啊……”
苏钺注意到了这句话中的细节,不是“我们血族”,她似乎有意摒弃自己原本的种族。
苏钺开始佩服起天庭。
“那你现在还要变成修仙者吗,你有什么打算?”
“那群骗子,我真傻,我要帮你回忆起过去的记忆。你帮我解开封印,我便离开,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说实话我有点小瞧了你们修仙者了。”
血与月又否定了一个种族。
苏钺不相信口头上的承诺,但他需要给对方一个正当的保护自己的理由。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我现在的法力不足以支撑驾驭飞舟或者其他飞行法器。”
“嗯,你的名字和瞳孔太显眼了,有办法掩饰一下么?”苏钺已经开始想起了下一个问题。
“你看出来了?”
“嗯,你不怕阳光了,你想出来的时候当然要掩饰一下。”苏钺并没有看出来,他只是认为月光来自太阳,今日月光这么亮她都没有反应那就自然是不那么惧怕阳光了。转念一想他又感觉不对,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在大多数的晚上它们都没有出现的理由,但他不动声色,只是作出“果真如此”的表情。
苏钺确实完全猜错了理由,随着一部分神魄被封印,血与月的很多血族特征也随着消失了,她不用再吸血,阳光也不能再伤害她,她只是还不习惯阳光。
其实月光对血族有着非凡的意义,月光越强对血族来说越舒适。
血与月在绞尽脑汁思考自己是哪里出了破绽。最后终是无果,随即便放弃了。
谁让他是苏钺呢。
血与月接受了这个理由。
“那你给我想个名字吧。”血与月眨了一下眼,瞳孔的红色光芒立刻消失不见,随即变成了黑色。
“从今天开始,我叫白哲,你叫苏雪(血)。”
“哈哈哈……有意思,我还以为你要让我改名叫吕嫣然呢。”
苏钺没有笑。
血与月收起了笑容,干咳了两声。
“我要先调查清天庭的目的,帮你解开封印的事只会顺势而为。”苏钺没用商量的语气。“在此之前更重要的事便是活着,你的神魄被封印可还不至于死。”苏钺开始痛恨这个说出的每句话都有深意的自己。
有些时候利用是难免的,这是一场对双方都有好处的生意,即使对方对自己因单纯而被利用还不知情。
苏钺这一手确实有效。
“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
沙漠之中。
苏钺口干舌燥,他已经整整七日滴水未进。
他没碰到一只妖兽。苏钺本打算以战养战,杀妖兽吃其血肉。
“险地没有妖兽,这不正常。”
苏钺并没有见过除了“虫妖”之外的妖兽,说起这话却是振振有词。
“连一只活……呸!”一阵风刮过,苏钺吐出了嘴里塞满的沙子,整个人似乎因此又消瘦了几分。“鸟不拉屎!”
“我也只见过虫妖这一只妖物。”
苏钺明白了问题在哪。
“你先在我影子里待几天。”
“不要。”或是逞强,或是真的改变了性格,也可能是因为好奇,苏雪只在苏钺的影子里待了几个白天,随后便一直跟在了他的旁边。
“你一出来其他活物都被吓跑了,我吃什么!”
苏雪伸出了自己的胳膊,她想试探一下苏钺的反应。
苏钺没有理会,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随即揉了揉眼睛。
“什么?”苏雪什么都没看到。
“肯定是陷阱。”苏钺说着已经迈步走向那片不存在的绿洲。
“那你还去!”
两人走了整整一天。
“看我说过的吧,是个陷阱,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陷阱就是要活活累死我们。”
苏雪坐在一旁气得说不出话。
“你能把自己胳膊烤熟了吗?你能让自己是血尝起来有甜味吗?”苏钺说着吞了一口口水,看向苏雪的眼神真的显露出一股急切。
苏雪皱了皱眉头,她不是不能给苏钺吃自己的血肉,苏钺已经被饥饿控制,随时会失去神智——如果他神智正常的话绝对不会吃下苏雪的肉,更不会主动提出要吃。
不能等了。苏雪拿出了储物袋中剩下的最后一杯水,苏钺一把夺了过去,一口喝尽却好像还意犹未尽,吧嗒了几下嘴巴。
“对不起。”
终于清醒了。
“没关系。”
……
苏雪望着自己手上的牙印,不知道打晕他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苏雪叹了一口气,她体内的法力情况绝对不容乐观,恢复得极为缓慢,取用了苏钺的法力之后,与王言的战斗再次让她元气大伤。她将苏钺放在了搭建的帐篷之中,便隐匿起了气息,希望能带回一些食物。
她运气还不错,在她几乎无法再维持隐匿之时,一只路过的小蜥蜴成了牺牲品。
苏钺被一阵肉香叫醒。
苏雪想了想,法力刚恢复一点,便细致的烤起了得之不易的肉食。
“杀了我吧。”苏钺微弱而又痛苦的声音从帐篷之内传了过来。
他没有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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