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余年后。
期间再未有其他修仙者出现,他们最开始的几个月用来提防其他修仙者到来,并全力寻找出路,最终发现一切都是无用功。山脉的那头是平原,平原与一望无际的沙漠接壤。镇子的另一面也是一大片平原,零零散散长着几棵树,外侧也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沙漠中的绿洲怎么会出现水乡和高山,没人可以解释得清楚,苏钺有种这里的一切都是被从其他地方硬生生搬来的感觉。
苏钺三人本想沿着桥下河流可能会找到逃离这里的方法,最终却在平原中找到了几乎枯竭的水源。先生的储物法器并不能装太多东西,即使装满了水和食物,三人一直严格分配食物,沿着一个方向走下去,耗光了一大半的食物之后眼中出现的依然只有无边的黄沙。
白哲还没到可以辟谷的程度。
苏钺觉得他是依然在演戏,但是目前来说他能留下是更好的结果,便没有拆穿。那个方脸男子曾说过的话恰在此时在苏钺脑中响起。
白哲说过自己连先生一招都接不下来,而他的师弟说他可以与先生过几招,别人可能会以为是由于方脸师弟不了解师兄和先生实力所致,而苏钺却觉得师弟的看法有更高的可信度。
三人接连沿着各个方向走入沙漠,最终得到结论,除非他们有飞行法器,不然绝对没法走出这个沙漠。苏钺自认为还可以没有食物也能坚持下去,但是沙漠这么大,其中变数太多,相比下来,他感觉截杀下一个到来的修仙者更稳妥一些。
吕嫣然不想直接杀来杀去的,她建议可以跟新来的修仙者谈谈,让他用飞舟把他们三人送出去,最终在苏钺和白哲的瞪视下悻悻咽下了还没说出口的话。
她不想苏钺受到危险。
在她印象中,虽然苏钺只身杀了先生而且毫发无损,但是她觉得如果真正要拼命厮杀,苏钺绝对打不过修仙者。至于跟修仙者妥协会不会让苏钺陷入更大的危险,吕嫣然觉得既然先生还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其他修仙者在完成任务之前苏钺应该是安全的。
一旦定下了基本的行动方案,之后的事基本就是等待了,但苏钺不想坐以待毙。
“先生储物法器中可能会有与对方联系用的仙器,如果他完成任务一定会叫来某个修仙者。只是都已经过了一年,对方怎么还没有主动寻来?”
“可以传递具体文字与声音的仙器是高阶仙器,整个修仙界的高阶仙器只有那么几件,都放在各个宗门内当成了镇宗之宝,应该不会借给对付凡人的一个元婴期修士,事实上,先生手中最好的仙器也只是低阶仙器。”
苏钺抬头看了白哲一眼,如果一个元婴期修士都只有几件低阶仙器,仙器在整个修仙界应该是极为珍惜的。苏钺顿时对自己折断那截三清归气大感肉疼。
“那对方怎么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完成了任务?”
“我不是正要说呢,你急什么。修仙界大多数修士用来传递消息的方式都是持有一个含有对方精血的物件,可以让对方掌握自己的位置,也可以关闭其中感应,断了对方和这个物件之间的感应,用感应的断续当做暗号传递消息,但是每个宗门的暗号都不相同,比如我们宗门是快速开合三次表示有危险。从保密性上来说比那高阶仙器还要好些。”
苏钺有了主意。
吕嫣然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没明白二者的打算,只是偶尔抬眼看着苏钺,看到最后发现苏钺和白哲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笑了出来,突然莫名有了危机感。
“你的宗门?”
白哲一听就明白了苏钺的意思,与之一起笑了起来,没有发现吕嫣然目光中的不满。
“你们在笑什么啊,我怎么没听懂……”吕嫣然小声嘀咕了起来。
“你家相公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你只要知道我们能把那人引来就好了。”白哲笑意更盛,转身走向了远处,背对着两人的一瞬间瞬间就收回了笑意,变成了冷厉的表情。
“他去做什么?”
“别管他了,他会把我们暴露给来者,自己再在暗中下手。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这件事结束后,不要再给他拿你威胁我的机会。”苏钺语气轻柔,他对将来已经没有任何信心,他没有仙器,自己剑技再厉害也破不开对方的护体灵光。苏钺怀里还藏着一截断裂的三清归气,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一击不成自己就会死。
如果这是自己最后的时间,他愿意将所有信任交给吕嫣然。
“我们会没事的,我保护你,你要有信心。”
吕嫣然看到了隐藏在苏钺眼神深处的恐惧。
我一点信心也没有,我保护不了你,你更保护不了我。但苏钺说,“嗯,我相信你。”
“咳咳,我无意打扰二位甜蜜。”
白哲故意打断了苏钺二人的甜蜜。
“嗯。想好埋伏的地点了么?你打算把我们和那人一起引到什么地方?”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啊,有时候我都开始嫉妒你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没必要掩饰了,我告诉对方你们二人将在花妖密林之外幽会,那片林子很适合偷袭。”
白哲肯定不是这么跟对方说的。但是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苏钺又想通了很多事。
如果白哲埋伏在密林里第一个死的一定是他。
对方肯定不会想不到那个密林是个埋伏的好地方,而以白哲的才智也不会想不到对方知道密林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还有三天。”
吕嫣然成了苏钺的软肋,苏钺动手便是毫无顾忌的舍命一博,吕嫣然如果在附近会让他出剑的速度慢上一瞬。如果将她放在其他地方,更是无法保证她的安全,苏钺带着顾忌,也没法使出全力。
苏钺想要冷下心来,看着吕嫣然望着自己的眼神刚刚升起的冷酷顿时烟消云散。
吕嫣然将苏钺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厉看在眼里,自己也暗暗下定了决心,她要用自己的方法保护苏钺。
入夜。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享受着最后的宁静。
苏钺只是坐着,心绪万千。吕嫣然唱着不知名的歌,白哲用火堆的火焰给她伴舞,纵是之后发生更多让人难忘的事,这个场景还是牢牢刻在了苏钺的脑海中,让他即使在多年以后依然能记得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除了参与其中的人儿。
第二天夜晚也是一样的场景,苏钺用尽全力,想要好好享受眼前这一刻,但他总也无法投入进去。苏钺不想演戏,他只能尽力不让自己的脸色影响这和谐的一幕。
白哲将吕嫣然推到了苏钺身上,自己绕着火堆手舞足蹈起来,一边唱着嘶哑难听的歌,一边张牙舞爪好像一个要吃人的怪物,唱到一半竟真的学着怪物的样子大吼了一声。
苏钺笑出了声,吕嫣然笑得前仰后合,脸像喝醉了一样红。
如果没有这种事,或许真能与他做朋友也说不定。
修仙者差不多也该到了,现在应该正在布置陷阱,不知道白哲的陷阱会不会比对方更高明一些,苏钺不想再多想这些了,他看向吕嫣然,深情款款。
就算是假的。他想。就算是假的。
下一瞬苏钺便势如破竹,将唇贴到了毫无防备的吕嫣然嘴上。
第三天的白天,三人谁也很难再笑出来,只是在林中远离密林的方向闲逛。
看着眼前再次演戏做出自信十足的样子的苏钺,白哲鬼使神差下将剑突然刺向了前者的后勃颈。
他脖子上有虫,白哲已经想好了借口。
苏钺身形一动,却是后发先至,斩下了白哲一缕头发。
“你头发上沾上树叶了。”
从此之后白哲开始不计法力的昼夜开着护体灵光,睡觉也不忘维持,只在方便的时候暂时关上。
第三天夜晚,苏钺明白该轮到自己了,他不会跳舞,也不想像白哲一样哗众取宠作怪,他只是清唱着一曲小调,听得让人心旷神怡,引得白哲不断感慨“郎才女貌”。
吕嫣然走了片刻,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三个杯子,里面含着清澈透明的水,在火光映衬下波光粼粼。
白哲将护体灵光关闭了一瞬间,拿过了吕嫣然手中的杯子便开始起哄。
“交杯酒!交杯酒!”
白哲愣是一个人吼出了三个人的气势。
苏钺面露苦笑,吕嫣然面色绯红,黑夜也掩饰不住她的风情万千,苏钺看得呆了,主动拉过了吕嫣然的胳膊。
二人看起来说不尽的甜蜜,白哲此刻也识相的闭了嘴,眼中是发自内心的祝愿。
苏钺的心在滴血,他面对吕嫣然又一次演起了戏,但他知道他没有选择,他只能选择喝下这杯水,这杯包含迷药的水。
喝下这杯水,他将昏迷不醒,不知道吕嫣然将要一个人离去。
白哲也知道水中的秘密,看着苏钺喝下去之后也义无反顾的一口饮尽。
如果我能笨些该多好,苏钺带着这个想法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