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钺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吕嫣然确实是有一份感情的,不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吕嫣然的防备一度超过了先生和白哲。她的一颦一笑,一个个小动作:有时嚣张跋扈,调皮不已,爱耍些无关紧要的小性子;有时又柔情似水面露桃红,话总说半截欲语还休,仿佛再说一句话就要羞涩得再也不敢抬起头。再加上吕嫣然无与伦比的美貌,就是再顽固的男子也会被其打动。虽然苏钺将吕嫣然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表面却是始终不动声色,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但是苏钺内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招对他也很受用。心中也为她想好了理由:她的爱慕也不是凭空而来,苏钺救过她,不止一次,而且任其将秽物吐在胸口也没有一声怨言。
不过苏钺只是想想,他不会讨厌被人喜欢的感觉,即使这可能是假的。
如果非要问起吕嫣然到底哪里出了破绽被苏钺察觉到了端倪,苏钺会立刻回答,吕嫣然表现得太过完美就是她最大的破绽。
她是先生计划中的一环,先生已经死了,计划却不一定已经失败,田有光是被妻子所杀,死相凄惨,纵是其中有些出入,多留个心总不会是个坏事。
苏钺对吕嫣然做出了如下判断。要么吕嫣然被利用而毫不知情,感情其实是发自内心,但是任由这份感情发酵最终的结果会是好事的可能性非常小。就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好事,对于苏钺脱离现在的险境也不会有任何帮助。要么吕嫣然实际是个极为精湛的表演者,比苏钺自己的表演技术还要高超,多日相处下来没表现出一丝破绽。如果是这种情况,这个人就是敌友难辨,之前在夜间在自己后背上写字的女子有可能就是她。
苏钺做出这番思考与眼前的情景没有直接关系,他只是借着一个机会理清自己和吕嫣然之间的关系。
“解下腰间的佩剑!不然我就杀了她。”
白哲目露杀机,将手中的剑夹在了吕嫣然的脖子上,一道血线已经沿着剑痕流了下来,在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极为醒目的痕迹。
吕嫣然抬头看了苏钺一眼,似乎有一丝乞求的意思,随即便闭上了眼睛,吕嫣然虽然性格直接,但绝不是傻子,她从苏钺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急迫与紧张。吕嫣然瞬间明白了自己在苏钺心中的地位,一瞬间百感交集,对死亡的恐惧一时被更大的悲伤压过。
苏钺看到白哲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不希望吕嫣然死。但他的思考瞬间便有了结果,果断的放弃了救下吕嫣然的想法,其中自己对吕嫣然的感情不如对危险的警觉只是一方面。
“别演了,你始终不会是一个好的演员。”
白哲闻言一愣,随即放开了吕嫣然,将剑收进了剑鞘,仰天大笑起来。
吕嫣然虽然没有了死亡的威胁,但是刚才高度紧张现在又突然放松下来,一时间也是没能转换过来,瘫坐在了地上。
笑声渐止,白哲擦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笑泪。
“果然如此,在你面前真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我还以为你要么会选择美人,要么会选择自保,没想到你却选择了第三条路。”
苏钺冷笑一声,他现在没有任何可以被白哲威胁的事情,就算他应了白哲的要求交上那柄剑,白哲也不会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自己不是一定要杀他,而有人要杀了他们三个人。就算白哲有杀了苏钺的心也不会现在动手,他见识到了先生的死状,面对共同的敌人他们只有一个选择。
不论最后苏钺做出什么选择,白哲都不会杀了吕嫣然。
白哲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如果苏钺选择救吕嫣然,说明苏钺会被感情迷惑心神,等到将来解决掉这次事件的时候,这将成为对苏钺最强大的武器——不管苏钺身手如何,吕嫣然总是有破绽可寻的。如果苏钺选择自保,那么吕嫣然会彻底对他丧失信心,将来的联合白哲将会取得主导地位,进而将苏钺的威胁大大降低。
苏钺走到了吕嫣然的旁边,将她搀扶了起来,收获了后者的感激和白哲的劳动成果——结盟的主导权。
“你赢了,我确实不会伤了她,不过我要多问一句,如果不是现在的情景,你我二人只是水火不容的仇敌,你又会如何选择?”
苏钺可以借此机会抒发一下胜利者的宣言,说一些“我不会去想不会发生的事”这种模棱两可玄而又玄的话。但他不想让白哲占上哪怕牛毛那么大一点的便宜,于是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会毫不犹豫的解下剑救下嫣然。”随即稍一运气,将脸微微涨红,装出了有些害羞的样子。
吕嫣然闻言抬头,看到了苏钺眼中浓浓的关切,之前的悲伤顿时一扫而光,哇的一声扑到后者怀中哭了起来。
苏钺也不全是装的。
白哲心中大骂苏钺不要脸。
三人的结盟在互相欺骗之中再次宣告成立,没有任何人多说什么,苏钺已经默认成为了这个小小团体的领袖。
“先生是被你所杀吧。”
苏钺没有回答这句废话。
白哲将苏钺的不置一词当作默认,心中却还是不能相信一个凡人可以杀死元婴期修士。不要说一个凡人,就是结丹期大成的修士与元婴期之间实力的差距也不是仅仅一个悬殊可以形容的。
苏钺甚至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
白哲开始怀疑就算苏钺选择自保,自己会不会还有掌握主动权的能力。
“据我所知,可以毫发无损的击杀一名元婴期修士的,修为起码有元婴期大成修为,甚至有可能是一名,洞虚期修士。”
苏钺作为整片大陆五名洞虚期修士之中的佼佼者,他的失踪在整个修仙界都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但是白哲被植入的记忆之中显然不包含这一重要信息。
苏钺永远不会告诉白哲,先生更多的是死于轻敌,面对舍命相搏的对手却总想着活捉,动作束手束脚,苏钺这才有了可乘之机。
这个时候绝不能露怯,自己没有办法同时防着未知的敌人和背后的“盟友”。
苏钺闻言眉头微微一挑,故意做出微不可察的惊讶表情。
虽然暂时解决了背后的矛盾,但是由此一来,苏钺也给自己戴上了一个枷锁——他默认自己是个极为强大的人,可以毫发无损杀死一个元婴期修士,所以并不需要先生的遗物。
但他很需要。
只能从吕嫣然身上想想办法了。
吕嫣然的哭泣还没有停止,她永远也不会想到有两个男人围绕着自己施展了无数的阴谋诡计。
似乎是感应到了苏钺的想法,白哲抢先开了口。
“吕姑娘。”
吕嫣然没有回应,哭声却是渐渐小了起来。
“嫣然,他拿到了先生的遗物,里面有不少仙器……”
白哲哈哈一笑打断了苏钺的话。
“里面只有一件仙器,我没有你家相公厉害,这把仙剑我就留着自保了,要是咱俩同时发生危险,苏兄肯定先救你不是,我总也不能拖了你们的后腿。”
白哲将自己描述成了没有仙剑就活不下去的孱弱模样,苏钺心中大怒,直呼不要脸。自己刚才表露了为了吕嫣然可以放弃一切的态度,此刻也无法翻脸,苏钺更怕的是在白哲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敬畏因此而付之东流,这样他就真的捉鸡不成蚀把米,只能暗自认栽。
白哲暂时扳回一局。
“唉仙器就一件,里面丹药可是不少啊,我纵是再怎么保护嫣然,肯定也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这个万一……”
白哲心中暗骂,表面上却是春风得意,像是一个刚娶了名门闺秀的新郎官。白哲从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了所有丹药的五分之一,一共是十一瓶各色丹药。
“先生明明是一个元婴期修士,怎么会如此之穷,就这么两瓶,够做什么的?”白哲故作惋惜,正如苏钺所言,表演得过了头,他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个优秀的演员。
真够不要脸的,你顶多也就拿出五分之一。苏钺也不甘人后,笑意比白哲还浓,专心的“帮”吕嫣然挑起了丹药。
白哲感觉就是把地上这些全都给了吕嫣然也没什么,但是为了做好这出戏,他还是跟苏钺象征性的争了一下,最终只拿走了其中三瓶。
老狐狸!
两人心中默契的出现了同一个想法。
吕嫣然此刻已经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打量起了苏钺和白哲,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没能理解不多时之前还势同水火的两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对推心置腹的好朋友的样子。
待分配好了所有丹药,三人同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他们没人知道这些丹药都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