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又是新的一天,不知为何,关茶尔自从听了有关女魔头姜芷汐的故事,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
转眼,五日已经过去。
这天,在打扫院子时,进来一位衣着碧色,头戴白色附面纱斗笠的女子,手握长剑,剑鞘上的纹案是鸟又是凤,十分精致,剑鞘整体呈碧绿色,剑柄处雕刻了一朵绛红色的小花。
关茶尔见有客进,便放下手中的扫帚,拍拍身上的灰尘,学着店小二的口吻,上前招呼道:“这位客观,您是住店还是吃饭呢?”
那碧衣女子原地站着不动,透过面纱盯着关茶尔看了一会儿,冷冰冰地应道:“住店、吃饭都要。”
关茶尔便吆喝道:“好嘞!有客至一位,要房一间。客观里边请!”
真正的店小二听到后立马跑出来,见那碧衣女子着装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气质不凡,非富即贵。见她如见银子,店小二脸上就差写上银子二字了。
送进了一位,接着又进来一群,当了一次店小二,感觉还不错,又继续迎面而上,招呼着。
送进一群又来一群,都是三五个三五个一群的。
有一部分人身负重伤,被受轻伤的人搀扶着进来。
关茶尔根据衣服着装来推测,知道这些应该都是宗门弟子。
白的,黑的,蓝的,黄的,紫的,各自为一群。
直至晌午,没再有人进来,店小二忙不过来,便叫关茶尔进屋帮忙端茶、递水、点菜,这种小事,她可是信手拈来的,把客人伺候得妥妥帖帖。
关茶尔一面招呼着,一面细听着他们的言论。
所有人都在说着同一件事——女魔头重出江湖。
她在小半溪出现,连续三天杀人,而这些人都是当初女魔头姜芷汐被行刑时的亲历者。
客栈里,因为有共同的话题,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聊到了一块,气氛变得格外的和谐统一,就连愤怒都如出一辙。
一位穿紫衣的男子拍桌愤恨说道:
“哼!此仇不报非君子,待我等伤势痊愈,定将那女魔头碎尸万段,为我惨死的师兄弟报仇。”
“这次是我们没设防,被偷袭了,否则她哪里是我们的对手,哎!”一个穿白衣的长者道。
“就是,只会偷袭,若是光明正大的比试,她必败无疑。”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补充说道。
一位衣着黑色的青年男子道:“哼!女魔头就是女魔头,只会使些下三滥的招数,看我下次见她,定取了她狗命。”
“各位,先别说这些气话了,大家仔细想想,女魔头姜芷汐不是早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又出来了,难道是那若云谷掌门也就是她师父包庇作假,让她炸死,糊弄了我们吗?”一位中年黄衣男子问道。
有人附和道:“对啊!对啊!”
这时终于有一个女子响起,厉斥道:“放屁,我若云谷乃世间第一名门正派,我师父是何等人物,岂容尔等在此污言构罪。姜芷汐早已和我们若云谷断绝关系,如今更是毫无瓜葛。况且,她被行刑当日,各位也都是见证人,她是怎么死的,难道,各位是眼瞎了吗?”
那位中年黄衣男子继续道:“我等确实是亲眼所见,但是她的尸首不是被你们若云谷掌门许子韫带走了吗?她最后是否还有一口气在,也未可知啊!”
“对啊!那个女魔头姜芷汐,曾经可是他许子韫最得意的徒弟,是他最紧要的人,他若动了恻隐之心,留她一命也未可知啊!”另一个黄衣男子说道。
“说起这个,那,可能性真是极大的,当年他护短的样子,大家伙也是见过的,那女魔头若不是当着他的面杀了人,他哪里会亲手了结了她,她可是他心尖上的人啊!”一个中年白衣女子道。
另一位蓝衣女子温声反驳道:“诸位,打断一下,我乃若云谷二弟子温茹,刚刚这位是我师妹谢清霞。”
“各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切莫再向我若云谷无故泼脏水。”
“方才是谁救的各位,难道都忘了吗?若不是我们掌门出手相救,恐怕,在座的诸位,现已是剑下亡魂了吧!况且,我派弟子皆有受伤,我师妹,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女魔头,行为再恶劣,若是见了同门也定会礼让三分,不会伤及同门的。故此,我断定,这几日出现在小半溪的红衣女子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
谢清霞扯了扯温茹的衣袖小声说道:“师姐,你反驳就反驳,干嘛为那女魔头姜芷汐说话。”
温茹不理会。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沉默片刻,有人喃喃道:“那会是谁呢?除了她,还有谁,有理由杀宗门之士。”
一位黑衣男子突然站起来说道:“诸位修士且想一下,这几日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位黄衣女子道:“还用想吗?不都见着了吗?都是宗门人士。”
“咦~此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三日以来,我等宗门之人大部分都是受伤,江湖散客也都只是受伤,而死的那些~”一位蓝衣青年男子不紧不慢,说了又顿道。
“而死的那些人,都是各派品性较差的顽劣之徒。”一位白衣长者补充道。
“难不成她是在惩恶扬善?那我们受伤是怎么回事,我们可是无辜的。”一位黄衣少年道。
白衣长者不答,垂下头,叹了口气,道:“现下最紧要的是先养伤,待伤好,各自归山,我们从长再议。”
众人点头赞同,不在多议。
关茶尔猜测,他们准备去参加的什么大会应该是被搅黄了,估计这会儿苍梧山的掌门正在焦头烂额中来回踱步呢,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天黑后,万年青归来,关茶尔将此事与他一一细说了一遍。
万年青也颇为惊讶,不知是何人所为。
他细数一遍江湖中人,也想不出这位女子出自何派,授业于何人。
关茶尔想木青虽然不知那女子来历,但这个世界的秩序和宗门派系必然是知道些的,于是问道:“木青,那些穿不同颜色衣服的人分别属于哪些门派?”
万年青似来了兴致,得意说道:“这事,我知道。”
“别卖关子,快与我说说。”
“这穿白衣服的,是天山派弟子。穿黄衣服的,是银璃岛弟子。穿黑衣服的,是墨山派弟子。穿紫色衣服的,是眉山派弟子。”
关茶尔据此推断,说道:“而穿蓝衣服的,是若云谷的弟子。”
“对,茶茶就是聪明。”
“那这些派系,有何历史?”
“天山派、银璃岛、墨山派、眉山派分别置于四方,江湖有句话称天南地北,银东眉西。”
关茶尔自己捋捋后说道:“天,代表天山派,银,代表银璃岛,眉,指眉山,那地呢?”
“地,指的是墨山派。”
“地,墨山?莫不是因为是黑色,故称地?”
“差不多吧!也许曾经说这话的人只是为了顺口,不必考究。”
“那若云谷呢?地处何方?”
“你先不要急,听我慢慢道来嘛!天山派效仿若云谷,修身养性,但他们习的是武力,没有仙根,修不了仙道。”
“天山派,曾经乃是江湖第二大派,后来经历了一场劫难,实力大减,地位就退居五派之末,至于原因,我也不太了解。而原本位居五派之末的银璃派,此时实力与名誉大增,一跃成为江湖第二大派。眉山派和墨山派保持不变,实力一直不分上下,因此没有三四名之说。”
关茶尔似有明白点点头,又问道:“那若云谷呢?”
“若云谷地处蜀地一带。”
“是蜀山吗?”
“不是,它所在之处即是山也是谷。我年少时,有幸去过一次,记得不太清了。总之,不论是景色还是建筑都很精美。他们若云谷修的是仙道,从不参与江湖纷争,朝廷斗争,只为大义而存,视降妖除魔,锄奸邪惩恶魔为己任,主张万物平衡,众生平等。”
“凡是能成为若云谷掌门的人,那都是天选之人,他们身上会有一种特殊的印记,云印,自打出身就带有,所以哪家只要生了这么一个小孩,那是何其光宗耀祖的事,比考上状元还让人开心。而且那些小孩会在家里养到五岁,就会送到若云谷去修炼。”
关茶尔若有所思应道:“嗯~那确实是挺光宗耀祖的,毕竟是天选之子,不是谁,想有就可以的。毕竟一出生,就带有云印记,确实是稀奇之事嘛!”
“咦?此话茶茶又猜错了。”
“啊?何解?”
“这云印记,其实也不是很少有,每隔三五年会出生一两个带有云印的孩子,长到五岁后送入谷中,有些可能活不过五岁就末了,有人说,是因为他承受不住这云印赐予的特殊恩惠,所以,若云谷每年能收到这样的孩子也并不多。”
“虽然不多,那谷中一定也有个五六个这样的人吧,都是天选之子,掌门之位又该如何定夺?”
“这就得看,他为弟子时期的表现了。有的人,虽然入了谷,也有些修为,但,在家养着时,沾了世俗之气,或是心性不佳,作风不良等,入谷修炼后也没能消除,那云印,则会在他成年后自动消失,所以,最后能登上掌门之位的人,必然是心性品德至上,修为至高之人。”
关茶尔叹息道:“哎!人啊只要沾过红尘俗世,就难再保持初心,所以这掌门人真是难得一遇啊!”
“这次你可说对了,所以这若云谷的掌门,大都是百年一换的。如果运气好一点,会在七八十年一换,然后前任掌门才能圆满升天。”
“若没有找到合适人选呢?”
“若上一任掌门没有找到适合的人,他就会一直活着,直到那个合适的人出现为止。”
“一直活着?一百年找不到,就要活一百年,两百年找不到就要活两百年。一个人夸时代的这样活百年,那得有多孤独啊!”
“孤独与否,我不知,冷漠无情,倒是真的。总之,他们现在的掌门许子韫很少出谷,寻常人都是难得一见的。”
“哦?你跟若云谷掌门,有什么过节吗?”
“嘿嘿,听人说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不过一乡野粗人,哪能和他们有什么过节呢?”
“这倒也是,那他们现任掌门多少岁了?”
“三十有五。”
“这么年轻?什么时候接任的掌门?”
“继任十八年了!”
“这样算来,他是十七岁就当上掌门了?”
“是的,算是少年得志吧!”
“真不可思议,那他得多优秀啊!”
“明日还要干活,不说他了,早些休息吧!”
万年青不提休息,关茶尔都没注意时间。现在看来,约么已经过了子时,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关茶尔需要好好捋捋,渐渐地,困意袭卷上来,也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自从关茶尔他们表现良好,店小二和店掌柜对他们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还怜惜关茶尔身上有伤,决定不让他干那些脏活,改成到客栈里当伙计,接待客人。
万年青武功不错,从挑水挑粪转到了柴房劈柴,洒扫院子,他们的一日三餐虽然吃得不好,但好歹也能正常进行。
第七日清晨,有位客人让送茶进屋,这种送茶水进客房的事,一般是店小二亲自进行。但这日,店小二不知道去了何处,没见着人。客人又催促得紧,关茶尔便擅自提了壶水端上楼。
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那位碧衣女子,她卸下了斗笠,佩剑置于桌上,作为伙计若没有别的事,不能抬头直面打量客人,只是不经意间扫了几眼。
那女子面容姣好,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为了方便戴上斗笠,用一根白色发带将一半黑发束于头顶,一半披肩垂下,长发至膝,鬓边垂下两柳细发微微卷起。
若不是这身行头,光看面容,定会认为她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文静贤良,贵而不骄。
关茶尔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有些呆滞,本能地就说了句:“姑娘真是貌美如仙,清水芙蓉入我心啊!”
此言一出,便被那女子厉声喝道:“登徒子,茶水放下,就赶紧滚出去!”
关茶尔闻声立马哈腰退出房门。
不论哪个朝代,哪个世界,哪个空间,美丽的东西总是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美女,想着想着不禁哑笑起来。
第二日,客栈里的客房早已空了一大半,掌柜觉得这些日子他们表现得十分不错,决定准许他们提前离开,不用真的等到十日之期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