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婉很快就换了一套爽利的火红色骑马装回来,脸上戴着一面红纱,却是衬得她肤若白雪。
因是要舞剑,自是不再隔着竹帘,竹帘被卷上去,秦宁婉便傲然立于男眷面前。
“倒是比画上更要美上几分,这般女子,可遇不可求……”
“真想揭开面纱一睹芳容啊!”云云……
宁随然听着,面色一黑,“我说,你们是来相亲的吗?少把你们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放到我家表姐身上,不然剁了你们!”
秦宁婉美眸流转,最后定格在自家小表弟身上。
“小表弟,借你剑一用如何?”
宁安然眸中透出掩不住的兴奋,正要将腰间佩剑卸下,却有一人比他动作更快。只见唐小侯爷飞快卸下腰间宝剑,往下一抛,是卯足了内力的。
秦宁婉面纱下的红唇微勾,微微侧身,待得御龙软剑飞速掠过她颈项处这才反手一握,牢牢地将那软剑拿在手中。而后把剑负在身后,对着男眷席那边淡然一笑,“多谢了,是一把好剑。”
岂止是一把好剑……唐翩安微微蹙眉。御龙软剑出自一代铸剑宗师赋龙真人之手,是多少知名剑客求不到的至尊神剑。当初他降服这把剑是极为困难,历经一天一夜才获得神剑认可,在获得认可之前神剑是提都提不动。他本想着让秦宁婉出糗,谁想到她竟然轻松握住了御龙软剑……
这……唐小侯爷表示内心受到一万点打击。
陵容长公主高坐风雨桥上,想着既然是要耍剑舞那是必须要有器乐相伴,就等着秦宁婉出口相求。怎知等了良久都是没有等到一句话,刚想着她难不成是要无乐独舞,就看到那倩影动了!
所有人皆是一惊。
宁仙儿惊呼道:“表姐竟是不用器乐相伴吗?可这样哪里舞得有韵味?”
其他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想的也是如此。
唯有紫苏在嘴边勾起一抹微笑。
这就是大梁睿王的独舞时刻了……旁人不知,她作为睿王贴身四婢便知道,秦宁婉早就有了一曲独一无二的剑舞乐曲扎根在心里了。
火红色的身影随着银剑快速舞动着。
银色的剑气宛如雷霆一般闪耀,火红色轻纱就穿梭在银色雷霆当中;剑气飞速旋转,卷起地面落花,火红色和剑气一同旋转,引来园中蜂蝶纷纷起舞。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如此精妙的剑舞令他们都是忘了叫好。
来如雷霆收震怒!
纵使没有器乐,众人仿佛听到了那震耳的鼓声、清脆悦耳的丝竹声、悠长延绵的萧笛声……
银剑乱舞,火红身影随着银光向后倒飞,秦宁婉轻喝一声:“再借一剑!”
男眷席上一愣,只有唐翩安飞快地从宁安然腰间抽出佩剑,佩剑宛如巨蟒吐信,嘶嘶破风,最后稳稳落到秦宁婉另一只手上。
长靴轻点地面,秦宁婉倒飞入空中,只见她腰身一扭直接在空中转了几圈,骑马装裙摆虽短,此时却宛如盛开于黑夜的玫瑰一般妖冶美丽。而在转圈的同时两把剑也是被秦宁婉分两侧甩了出去,众人惊呼万分,正担忧着就见那女子双手扯出水袖,宛如流火烈焰般尾随两把剑而去!
如火的水袖缠上两把剑,那女子玉手轻轻一拉,双剑重回手中。
秦宁婉水袖再次甩出,这一次却是缠绕住了风雨桥上一根石柱,而她本人也是快速倒飞而出,在她背后则是碧绿的湖水。
“天啊!”所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来。
只见秦宁婉手握双剑,玉足轻点湖面,竟是稳稳地站在湖面上。
在场唯有那么几个武功了得的人才知道,那是完全凭借着自身深厚的内力而做到的悬浮,并非真正的站立在水面上。这宁家表小姐,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秦宁婉就这样在湖面上舞动起来,双剑配合着,一出一收,一旋一探,把女子的柔弱和长剑的凌厉相互结合。双剑划过湖面激起烈烈水花,再一剑俨然激起重重水帘,将那火红色身影遮蔽。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又见双剑猛然从水帘中刺出,直奔男眷席上掠去。
众人惊呼,“当当”两声就见两把剑已然入鞘,如此精准让得一众男眷自愧不如。
“宁家表小姐呢?”
众人一愣,他们是顾着看剑了,却是不见秦宁婉。
女眷席上,年纪最小的唐菀最先叫出声:“看,湖那里!”
只见湖那边水帘被两抹火红拂开,秦宁婉似乎踏水而来,又在半空之中转了几圈,宛如一只飞舞的火凰,然后翩然落地。秦宁婉是半跪着落地的,长长的水袖在地面铺开。众人刚高举手掌又见她猛然抽出一把折扇来,折扇全开遮住女子面容。
秦宁婉皓腕一转,随着折扇的闭合缓缓起身,起身的过程中两条火红的水袖随风飘扬,然后女子手一晃,火红水袖竟是这般脱落,任由它们随风飘在半空中。比起先前如怒的剑气狂舞,而今倒是显得万分平静。
罢如江海凝清光。
“献丑了。”
折扇再开,挡住秦宁婉大半张脸,这是人们才注意到那红色面纱早就不翼而飞。
众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宁安然最先喊出来:“天啊,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帅的表姐!”
女眷席上传出阵阵尖叫。
“秦姐姐真的好帅!”
“啊,赶紧把秦姐姐变成秦哥哥吧,我受不了啦!”
“天啊,别把秦姐姐变成秦哥哥!我要变成男孩子,把秦姐姐娶回家!”
“秦姐姐,看我看我,我要做那把剑……不、不,我要做那把折扇!”
“我要做那水袖!”
……
男眷们面面相觑。完了完了,姑娘们竟是喜欢这个调调的吗?但是下方的那女子是真的帅啊……
“诶,这般女中豪杰,也不知日后何人能够将其降服了。”公子们都是笑笑,眸光在杨小将军和唐小侯爷身上流转,这两人如今还是呆着的。
唐翩安脑海中猛然出现七个字——一舞剑器动四方!
他莫名感觉到,日后秦宁婉之名必然会盛于邺都。那在这名字之前,定会冠上一个雅号——剑舞仙子!
这些人中,面色不好的恐怕只有陵容长公主和云容县主了。
“这个宁家表小姐……”
男眷席那边突然想到了什么,个个侍女都是立马拿起朱笔就要转到女眷这边。
“快快快,还愣着干什么,去添字啊!”
“添什么?”
所有人都是兴致冲冲,最后还是一直默默看戏的叶小状元一拍桌案:“仙!”
众男眷觉得没有比这个字更好了,纷纷对侍女说:“听到没有?仙!”
“仙,写得漂亮的!”
“剑舞仙子!此雅号不错!叶小状元果然有才情!”
站在唐小侯爷身侧的侍女小声提醒道:“小侯爷,您需要添字吗?”
唐翩安惊起回神,旋即点了点头。侍女再问:“那就随着大家,添个‘仙’字?”
“仙?”唐小侯爷摇了摇头,想了半晌,说:“就去添个‘独’吧。”独,无双。她的剑舞,的确是天下无双啊……不远处的杨小将军对着侍女说道:“咱不添‘仙’,咱们添个‘超’。”超群出众,当代第一。这便是他对秦宁婉的评价。
当秦宁婉换回一身白衣回到座位上时,一群贵女立马就围过来。
“天啊秦姐姐,我娶你好不好?”国公家的萧小姐率先说道,立马就有好几个贵女捂着嘴巴反驳道:“萧姐姐你可别想,秦姐姐是我的!”
李氏拉着秦宁婉的手,用帕子替后者擦汗,闻言笑得开怀。
宁仙儿姐妹几个都是瞪着贵女们,佯怒道:“你们这些家伙,那帮公子哥惦记着咱们表姐就算了,你们也来掺和一脚?不行不行,我们可得把宁府守好了!”
众人嬉笑,唐菀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晚了,我可是要把秦姐姐拐进靖安侯府的!”
此话一出,一声尖叫猛然响起。
众人转过头去,见到云容县主跌倒在地,面色苍白得活脱脱像只女鬼。
陵容长公主面色极为不善,吩咐侍女把县主带下去休息。那云容县主一贯娇弱,此时却是突然来了力气,小跑到秦宁婉面前。陵容长公主眉眼间有怒气:这个云容县主又想做什么?丢人还嫌丢的不够吗?
“县主?”秦宁婉站起身来,颇为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云容县主柔弱地笑了笑,说:“秦姐姐舞剑舞得好生厉害,不知云容能否有幸向秦姐姐请教一二?”
秦宁婉刚欲开口,宁仙儿便抢在她之前开口,语气不善:“县主身子弱,怕是不合适剑舞这等要大动作的舞蹈。”
云容县主一愣,直直地望着秦宁婉,问道:“秦姐姐,真的不可以吗?”
“先前那般剑舞倒是真不行。”秦宁婉淡笑道,云容县主面上闪过一丝失望,前人慢吞吞道:“不过倒是可以学习一些比较基础的。”
“真的?!”云容县主惊喜万分,似是激动地抓住了秦宁婉的手臂。
谁知这一抓,秦宁婉面色顿时苍白起来,感受到手臂那里传来的刺痛,旋即整条手臂是麻木起来,敛眸望去,那云容县主长而尖利的指甲陷入她手臂中,那指尖上还泛着点点乌光。
“表姐!”宁媛儿首先发觉不对,大叫起来:“县主你这是做什么?”
众贵女分明看见秦宁婉面上红润一点点褪去,紫苏已然不顾什么,上前推开云容县主。而秦宁婉身子一点点软了下来,意识却是还在。
“煜哥哥是我的,是我的,你休想抢走!”云容县主双手发抖,说出来的话染上了一层狠厉之色。
陵容长公主食指颤抖地指着云容县主,怒不可遏:“竖子!”
她本就和皇室不和,如今邺都两大巨擘,她和靖安侯府的关系已是不好了,若是再和宁府交恶,她在邺都就真的失去所有了啊!这个云容县主,真是只会添乱!
男眷席上也是听到了这边动静,宁家兄弟冲了过来,望见那虚弱的表姐眼中都是被赤红布满:“谁做的?!”
宁仙儿立马道:“你们先别说了,先把表姐送去偏殿休息着!”宁家兄弟立马照做,宁家人忙忙跟上,也不管和长公主道退了。
陵容长公主有意挽救她和宁府的关系,立马招来贴身侍女,吩咐道:“快快拿着本宫的牌子去宫里请古太医古院首,不得耽误半刻,快!”
“为什么要救她?!”云容县主咬牙切齿道:“她抢我煜哥哥,为什么要救她?”
夫人贵女们都是恶狠狠地盯着她,一些脾气暴躁的是直接骂了出来。
“混账!”陵容长公主一个掌掴扇在云容县主面上。后者身子本就弱,这巴掌是卯足了力气,云容县主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