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惊艳夸赞的交谈中,那喷出茶水的声音是显得极为突兀。众贵公子不满地看向声音所出的三人。
宁家两兄弟呆呆看着这画。
宁安然一拍大腿,喉咙干涩道:“哇,我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勤奋在王家教头那边吃苦?早几日见到表姐不好么?”
宁随然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大腿,心中腹诽道:弟弟啊,拍大腿可以,但是拍自己的好吗?饶是如此,他也对着画上人儿真是不能说出什么不好来。
众公子哥围了过来,惊讶道:“这画的是贵府上的表小姐?”
“不错不错,正是我表姐。”宁安然忙忙点头。
男眷席上一片哗然,就有人问道:“你家表姐可有婚配?”
宁随然嚷嚷道:“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竟都觑觎我家表姐了。去去去,收起你们那发光的眼睛,别吓着我家表姐。”
众男眷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杨将军府的长子笑道:“如此美人有何人不心动啊?兄弟们说是吧?”
“是啊是啊!”
杨小将军说:“我若能娶得这般美人归,我将军府定是烧了八辈子高香!”
宁随然‘啧啧’几声,对着杨小将军道:“我觉得我表姐不喜欢你这种彪形大汉。”宁安然在旁点头,“没错,我家表姐不喜欢的。”
杨小将军虎目一瞪,“你小子懂什么?这样会给人一种安全感好不好?瘦瘦弱弱的哪里好了?”
众人哄笑,这是从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无聊。”
众贵公子望去,见唐小侯爷顶着一张冷脸,正不紧不慢地用房帕擦拭着手上的水迹。
众人这才意识到,那第三个喷出茶水的人乃是唐小侯爷。
“不对啊唐煜,人家宁随然和宁安然那是看到自家表姐才这般激动,你这是干嘛呢?”那身着红衣的是大理寺卿之子高皓,此时他嘻嘻笑道:“我知道了,你定是喜欢上了这位表小姐。但是吧,宁家和靖安侯府向来不和,你不忿吧?”
此话一出,众公子揶揄地看着唐小侯爷。
宁随然兄弟俩目光更是不善。
唐翩安凉凉地瞥了高皓一眼,不屑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都想到哪里去了。”
高皓是个不怕死的,况且他和唐小侯爷是多年好友更不怕了:“嘿,那你干嘛如此激动?我们好奇嘛。”
众公子默默转过头去。
你不怕死不代表我们不怕啊,什么叫‘我们’?明明是你一人好吧……
看着手中的画,还有那懒惰高贵的红衣女子,唐翩安想说的话突然噎在了喉咙里。然后又想到在松鹤园里那同样慵懒的女子。
他……如若他说这秦宁婉乃是红衣摇影,这群人会不会把他当作怪物看……
秦宁婉如今尚不知道,自家大表妹这一幅画竟是把自己卖了……或许秦宁婉自己都想不到唐小侯爷可以凭借着一幅画认出她来。
众人望着突然不说话的唐小侯爷,不明所以。高皓哈哈大笑:“看,被我说中了吧?唐煜啊唐煜,你就承认吧!别藏着掖着了!”
众公子再次默默转过头去。
诶,高公子在作死这一条路越走越远,已经不可回头了……
唐翩安忍下想把高皓拖出去揍一顿的冲动,凉凉说道:“你们再不有所表示,姑娘们就要生气了……”
众公子‘哦哦’道,都是让侍女拿起朱笔去添字。
宁安然捧着脸,认真说道:“记住啊,写‘绝’,写‘绝’,我要把我家表姐捧上天!”侍女笑着应下。
杨小将军皮笑肉不笑道:“唐小侯爷,你不去添一笔吗?”
唐小侯爷嘴角一抽。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美人图的确画得无可挑剔,当下便点头让侍女去添字。
当女眷们看到四十来个侍女齐齐出现往宁仙儿桌前白纸添字时都是一呆。
陵容长公主眼神微妙起来,打量着正默默喝茶的秦宁婉。显然男眷席上的动静并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嘿,表姐,仙儿这是沾了你的光啊……”宁仙儿挽住表姐的手臂,笑得老甜老甜了。哪怕是以前她都没有这般待遇呢,显然这次打动公子们的不止是她的画,更多的是画中的那红衣美人儿。
秦宁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问身边的一个侍女:“那幅画呢?”
那侍女一愣,旋即尴尬道:“那画似乎还被唐小侯爷抓在手中。”然后她悄悄打量了面前之人一番,比画上更貌美几分。
“那请这位姐姐帮我把那幅画拿回来。”秦宁婉礼貌一笑。
不过半分钟侍女回来,说:“唐小侯爷说,那幅画他希望带回府上。”
秦宁婉面色一僵,众贵女夫人都是眼神古怪地往男眷席那边瞥着。一个未出阁大闺女的画像被男人私藏府上,这……这有毁姑娘家声誉啊……可是唐小侯爷怎么看也像是这样的人啊……
“麻烦姐姐再去问一下,说不定唐小侯爷是说着笑的呢。”宁仙儿也是一急,没想到这幅画会给表姐带来这样的麻烦。
侍女知道不好推脱,只好再去一趟,答案还是一样。
秦宁婉和紫苏悄悄对视一眼,两人心道:坏了,这唐小侯爷怕是认出来了。
李氏三婶母微微蹙眉,一旁的唐菀跳下凳子,来到秦宁婉面前,说:“姐姐不要担心,我这就帮你去把那幅画拿回来。”说着,便迈开小腿往男眷席那边走去。
然而唐大小姐很快回来了,神情有些迷茫。她附在秦宁婉耳边道:“哥哥说,想让拿回那幅画今晚宝味楼见。”
“知道了。”秦宁婉点点头,然后展颜一笑,对着女眷们说:“让大家见笑了,还是继续展现才艺吧。”
李氏问道:“怎么回事?”
秦宁婉说:“没事的,大舅母无须担心。”
李氏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她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有分寸的,只得做罢。
众贵女讨论声渐熄,继续先前的活动了。宁媛儿和宁惠儿二女一琴一书,都是表现良好。很快前面五十个贵女都展现完毕,只剩下二人。
云容县主和宁家表小姐。
一下子,无论是女眷席还是男眷席上,个个面色都是有些精彩。
云容县主两年前就已及笄,在及笄礼上就曾扬言非唐小侯爷不嫁。而如今,唐小侯爷收下了画有宁家表小姐的美人图……
“啧啧,唐煜你这个人,县主留给你,把宁家表小姐留给我!”高公子又在作死般嚷嚷。
唐翩安面无表情:“滚。”
高公子继续嚷嚷:“哇,你不能这样贪心的!总不能让你坐享齐人之福吧!”
众公子已经对高皓这种作死日常逐渐免疫了,此时正笑着旁观。
唐翩安俊美的脸一沉,凉凉道:“高皓,你再多说一句,西北军营等着你。相信弟兄们会很欢迎你。”
众公子内心:高皓,完败。
……
云容县主拖着一副病体坐到琴案旁,她的侍女立马把凤尾琴放在其上。
这位县主那双手生得极为好看,骨节分明,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如珠玉般圆润。素手放于琴弦上,弦动,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凤求凰》!
凤为雄鸟,凰为雌鸟,所以这首曲子多是男儿为心爱之人弹奏。尽管不少贵女也有学,但总归不好意思拿出来。没想到云容县主竟敢在陵容长公主寿宴上将这首曲子拿出来。
不少夫人悄悄地打量着陵容长公主的面色,却见公主表情淡淡,并不感觉意外。
呵,夫人们倒是明白了。寿宴祝寿怕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罢了,更多的是为自己的侄女挑选夫婿呢!陵容长公主和云容县主打得一手好算盘!
一曲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的《凤求凰》之后,云容县主尚未干休,又弹起了《白头吟》。
曲终,分明弹得极妙,男眷席上却无人敢动朱笔。
这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哪里是什么寿宴啊,分明是县主的选夫宴。至于那个‘夫’,不用想都知道是唐小侯爷了,他们哪里敢和靖安侯府作对?就算云容县主中意的不是唐小侯爷也无人敢凑上去啊。且不说云容县主的身子如何,就是娘家太强势也不敢惹啊,那到时候可不得让人笑话“惧内”?
云容县主额上透着虚汗,立马就有侍女前来为她擦汗。
“诸位公子觉得云容弹得如何啊?”陵容长公主笑着偏头。虽隔着竹帘,一众公子哥也能明显感到那打着鬼主意的笑。
众公子纷纷道:“县主弹得自是好的。”
陵容长公主再问:“唐小侯爷觉得云容弹得如何?”虽说靖安侯府向来和她作对,但是如果把敌人变成朋友岂不美哉?
这就太明显了啊……众人心中一阵腹诽。
那回到座位上的云容县主面色微红,眸中仿佛带着光,并不在意没人来添字,只是紧紧望向男眷席那边。
唐小侯爷从容道:“曲子美妙,郡主天资过人,自是弹得好。”他的回答中规中矩着实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但陵容长公主是不满意的。
“弹得如此好,那不妨在云容纸上添下一笔吧。”
女眷席上不少贵女们都是在心下暗暗骂了陵容长公主几句不要脸之类的了。
添不添字那是人家的事情,人家喜欢就添,不喜欢就罢了。长公主这不是在强迫人家唐小侯爷吗?真是不要脸!
风雨桥上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唐翩安的行动。
是添还是不添?
唐翩安靠在椅子上,微微一挑眉,淡声道:“长公主,该到下一位小姐了。”
陵容长公主和云容县主的脸色都是一变,前者是恼怒,后者则是失望。
“是啊,长公主,该到下一位了。”夫人小姐们也是忙忙说道,她们实在不想看到这两位再胡闹下去。
陵容长公主紧紧地抓着扶手,面色阴沉,却也不好在此发作,只好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宁家表小姐便去吧。”
秦宁婉在无数对眼睛的注视下起身,对着长公主歉意一笑:“公主殿下,臣女要舞一段剑,需要下去换套衣服,还请殿下稍等。”
陵容长公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心道真是麻烦。
秦宁婉那番话也并未刻意控制音量,女眷席上是可以听到的,就连男眷席上都是有所风声,当下一个个都是好奇无比。先前那些小姐们都是展示琴棋书画,这展示剑舞的倒是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