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动可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无法理解偏差的词语,就是爱情发生了。当爱情发生的时候,你不知道那就是爱情,也不知道是因为喜欢所以心动,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然后怦然心动。
周颖诗能感觉到,自从何渭和她坐同桌之后的小心翼翼,那种谨小慎微好像是对她自尊心的维护。想到这里面的深层原因,周颖诗只觉得没有必要,她,并不想和其他人比较。
有一天英语老师上课的时候,拿进来了一套德语的入门教材,然后给了何渭。大家都没有想到,这套教材来源于德国大使馆。
老师展开信件,念到:
“您好,展信佳。贵校的何渭同学数次写信,表达对德语的强烈学习意愿,慎重斟酌后,考虑何渭同学尚在高考备习阶段,特向你校高三年级组寄送德语入门教材一套,望于妥善的机会交予何渭。感谢贵校培养出优秀的学生。”
“来,何渭”英语老师合上了信,“给你。”
何渭在众人意外的目光中,缓缓走上讲台。
“同学们,何渭同学因为想学习德语,给德国大使馆写了信,对方是否可以提供一套教材让他学习。何渭同学这份上进的精神,大家要好好学习。不是每个人都有魄力能从理转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困难中走出来的。我希望你们都能意识到,多少人都在为自己的梦想暗自努力。”
“你,怎么突然要学习德语了?”课间的时候,周颖诗翻着这套花花绿绿的德语教材,“德语不是非常难学的语言吗,你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家里想让我高考后安排出国,但是现在一切未知,取决于我的成绩。”何渭淡淡的看着周颖诗。
“出国哦,也不错,可是这德语不是得重头学起咯?”周颖诗觉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意外的是他现在才提出有这件事,而何渭家条件不错,出国倒不是多么难的事情。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何渭淡淡的回答,避重就轻。
“德国大使馆还真是慷慨,居然真的寄了一套全新的教材给你,闻所未闻的事情呢。”周颖诗啧啧啧的感慨,手指摩挲着书的封皮,手感滑腻厚实,一看就学不会的样子。
“啊,这个我写了大半年了,每月一封信。”
周颖诗不得不在心里给他比个大拇指,何渭这个人身上有运动员的那份特有的坚持。
何渭笑了一下,“本来没抱希望的,没想到居然成了。”
这件事让周颖诗心里隐隐发现,何渭,和她之间的距离,还挺遥远的。
曾经她以为何渭可能会是她的的哥们一类的角色,阳光开朗、无话不说的那种。后知后觉的发现,何渭应该是有很多很深、很隐秘的心思不外露的人,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的人,并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呀。
晚自习总是很久,尤其是高三,晚自习前晚饭总是要吃的。女生扎堆的地方方便面、面包、锅巴这些就少不了,还有人妖孽般带来了汤汤水水……几乎每个人的抽屉里都有零食。看起来很是热闹,其实隐藏了巨大的隐患。
隐患就是,那天胡老师上课,赤道、黄道讲的正起劲,手里的粉笔突然停了下来,胡老师仔细的盯了周颖诗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周颖诗本来聚精会神的思路跟着胡老师走,忽然停下来了,她的目光从老师右手粉笔写字的黑板转到了他表情难测的脸上,发现厚厚的镜片背后,那双眼睛居然饶有深意的盯着她看。
什么情况?
周颖诗不明所以,用“老师,你怎么不讲了?看我干什么?”的眼神用力盯回去。
此时,何渭发现了胡老师停顿的异常,也觉察到胡老师看向的是周颖诗。转头看向周颖诗,这一看,何渭发现了精彩。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都来不及说话,他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周颖诗,无声的指了指周颖诗的左前方。
周颖诗看向何渭右手暗戳戳指的方向,花容失色的大叫了一声,“啊!!!老鼠!!”周颖诗靠墙而坐,看到一只灰毛大鼠明晃晃从自己书桌前方的窗台上爬过,爬向了暖气片里消失不见了。一声尖叫,周颖诗立刻站起来就想往桌子外面逃命。
外人看来,是她迅速起身之后,好巧不巧直接钻进了何渭怀里,而何渭好巧不巧顺势就抱住了周颖诗。
对于何渭,确实委屈的很,虽然一回生二回熟,可是他也只是刚好坐在了那里,并不想挡住周颖诗的去路,无奈还没来得及闪开周颖诗就钻怀里了。
“投怀送抱就是这种场景了吧?”何渭心想,他无奈的笑着看了看还被自己半怀簇拥着的周颖诗,他俩的课桌因为周颖诗的动作大,桌子都倾斜出去了半个。
“啊啊啊,老师,是老鼠!刚刚有个老鼠,爬过去了,就从那爬进去了!!”周颖诗半似哀求半似委屈,着急的直跺脚,其实老鼠早不见了。
胡老师干干笑了一下,指着何渭说,“你说你,你要是不看她,她也不知道,你还非给她指。你指,你看你指的啥结果,你还指你。”大家哄笑,胡老师说,“哎呀,好了好了,都坐回去吧。”
有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没想到啊,周颖诗还是这种豪放的个性。”周颖诗本就被那只灰毛大鼠吓慌了神,脸色红通通,好似汗都没落,自然不敢看到底声音来自于哪里,只是肩膀架起来,背挺着直直的。何渭看出来她的不自然,帮助她一起摆正了桌子和长条椅。
胡老师说,“你们班这些女娃,天天在教室里吃吃喝喝,吃也就算了,垃圾也不急着扔,饼干渣、馍渣,老鼠、蟑螂能不来吗?赶快趁一会课间,都收拾收拾一下自己抽屉里的垃圾。再这样脏下去,可给你们班主任告状的啊。”胡老师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周颖诗换座位时,就在抽屉里发现过之前侯园园留下来的发霉果核。
有老鼠,可能因为吃的,也可能因为教室暖和。不过自从班里来了个彻彻底底的大扫除,连残渣、果核、碎屑都收拾干净了,好像也就再没发现过老鼠大摇大摆的出来逛。
可是,何渭发现,从那天开始,周颖诗就不理他了,也不是不理,是不再主动找他说话。何渭也不是第一天发现的,而是何渭习惯了早上周颖诗坐到座位上之后,会主动和他打个招呼,然后拿出来一杯酸奶和英语书,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几句,也习惯了周颖诗一逗就爱生气的个性,逗一逗哄一哄周颖诗一会也就笑了,何况周颖诗英语那么好,何渭的作业交上去之前,周颖诗发现错处看到会主动给他讲。
这次,何渭有点看不明白,周颖诗已经三四天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任何话了。何渭主动找她说话,她回答的也很冷淡。
“你怎么了这两天?”周五早晨,周颖诗还是一声不吭的坐下,默默的掏出来酸奶,默默的拿出来英语书开始翻着看。
“没怎么!”周颖诗依然不看何渭。
“是不是没休息好,”何渭试探性的询问,“最近晚上做完型很晚才睡觉吗?”
“没有,还是那个时间。”周颖诗的语气非常冷。
“那你是不是给自己压力太大?”
“没那个必要。”嗨,又被怼了。
“哦,我就是感觉你最近有点……”何渭没有把不对劲说出口。他看着周颖诗说起话来表面冷漠实则气鼓鼓的样子,不知道这个对话是不是应该继续。一个直男,不是满头大汗,而是满头雾水。
都说女孩子比心思男孩子早熟,这句话恐怕放在情商堪忧的周颖诗身上颇不合适。
周颖诗说不出来自己心里为什么不舒服,自从那只老鼠出现,自从同学那句“豪放”的冷嘲热讽,自从何渭开始很顺从的和她相处,她都觉得不对劲,就像一块被雨水打湿的外衣,总是无法展平那里,湿湿漉漉,特别不舒服。她特别讨厌那只老鼠的出现,给她带来了一种不一样的心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有种隐隐的希望,如果何渭可以原地爆炸,那么她似乎可以轻松一点。
这种别扭,从何渭越和她主动讲话,她越想何渭原地爆炸开始,想彻底断绝和这个人的一切关系,恢复到大家不熟悉的时候,这样才好。
整个礼拜过的别别扭扭的,何渭特别想敲开楼上周颖诗家的门,问问她到底怎么了?也曾试过晚上十点多坐在那次遇见周颖诗的长椅上,想等着她能主动说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可是,这些尝试都失败了。整个周末,何渭在家里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旋转,直到床单拧成了螺旋状,他都没弄明白周颖诗到底怎么了。
何渭只是觉得,这种别扭一定和自己有关,否则自己问周颖诗“怎么了”的时候,她不应该说“没怎么”,而是应该问,“什么怎么了。”
直到那天,下午几节数学连上,非常烧脑,何渭也确实累,晚自习前就趴着休息,头枕着数学课本,眼睛逐渐就睁不开了。恍惚间,他好像梦见周颖诗的右手在不停的翻书,一页一页,把窗外射入教室的阳光切割成一个一个片段,晃的眼睛疼。
男孩子的本能带来的原始冲动总是早于他的思想,何渭抓起周颖诗的左手,枕在自己的右脸下,继续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