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霆看着此刻低头不语的悦菡,也没有开口。
其实说实话,他也想要知道答案,毕竟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法国再好,可终究不是他们的家,他们早晚是要回去的。
对于这个问题悦菡一直不愿意提,他也从来不逼她,可是他真的希望她能从心底放下。
“你们倒是说句话呀。”肖凯最先绷不住了,有些不能接受这两个人一提回国就这幅摸样,悦菡的逃避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顾新霆的纵容他却没有办法接受。
“哥,顾叔可是你爸,他现在病了,难道你就放心让芸姨一个人去承受?”
他看了眼头埋得越发低的阮悦菡:“不就是回国吗?有那么让你为难吗?国内是有毒蛇还是有猛兽啊?”
“顾叔和芸姨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现在顾叔病倒了等着你救命,你却还在计较着你心里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在你心里,我哥、顾叔、芸姨、还有我,我们这些人到底算什么?”
“还是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忘了那个姓张的?”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肖凯。”顾新霆见他提起了那个人,立刻呵止了他,但是仍旧没能挽回将要发生的事情。
早已经被内疚和自责占据了思想的悦菡还是在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后爆发了。她捂住耳朵尖叫了一声之后,就跑回了房间把自己锁了起来。
“小爱。”
顾新霆见状奋力的追过去,但还是只听到了冰冷的关门声。
而肖凯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看着站在门前同样一脸颓败的顾新霆,他也只能和他一起守在门外。
“对不起,先生。阮小姐的病情恕我无能为力。她因为车祸所造成的外伤以及脑震荡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至于病人为什么还不醒,我想这是因为心理原因所造成的。病人本身就没有求生意志,但她现在的身体应该是有意识的,只是她自己排斥清醒。我想这还是需要家人的开导的,先让她打开了心结,有了求生的意志才行。”
家庭医生说完转身收拾听诊器,然后被女佣送了出去。
肖凯就那么看着一直握着悦菡的手守在床边仿佛失去了灵魂的顾新霆,和躺在床上苍白脆弱的好像一眨眼就会消失的悦菡,自责让他羞愧得几乎没有勇气留在这个房间。
从在国内开始悦菡就三天两头的闹自杀,只要身前片刻离了人吃安眠药、割腕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让她换个环境转换心情,他们才瞒着顾叔和芸姨,以顾新霆的抑郁症需要疗养为由带她来了法国。
而自从来了这个新的地方,悦菡也渐渐开朗了起来,所以在她让自己开车带她出去散心的时候,他才会放松警惕、没有怀疑。
可是谁能想到他就下车买瓶水的功夫,她就开着车朝路边的大树撞了过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悦菡再也醒不过来,那样的后果他不敢想象。而此刻,和那时一样的自责蔓上他的心头。
肖凯想起四年前刚来法国的那段时间,他们所经受的痛苦和折磨。现在安逸的生活让他几乎快要忘记了悦菡所受的伤害,他不该那样说她,更不该那样去刺痛她,她比任何人都应该受到呵护。
阮悦菡把自己关在房里,看着窗外,从天亮坐到天黑,她很想忘却起那些她从不愿去触碰的伤心的过往,好更有理由去说服自己回国,可是她除了眼睛在不受控制的不停流泪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冷笑,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虚空的人生,这些年她的颓废、她的堕落、她的荒唐,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笑话。
而更可笑的是,外人眼中明媚得像一抹阳光的她,一直以来都活在自己勾勒出的虚假的快乐里。她一直以来都在逃避!
逃避那段过往、逃避那不堪的记忆、逃避那个让她满心创伤的人。
伤口撕开后,自己就赤裸裸、血淋淋的展露在人前。或许伤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痛过了之后会结痂,会痊愈,可终究留下深深的疤痕。
而她,惧怕面对那丑陋的疤痕。
泪眼模糊地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她知道那个珍视着她的男人此刻就守在门外,像过去四年的每一天一样,从未离开。
也许她是时候勇敢的去面对了,哪怕是为了那个同样满身伤痕,却因为自己而变得坚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