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在这寒凉的夜里,顾安言竟感觉到了一丝喜欢的不安分因子,危险而疯狂,在表面光鲜其实泥淖混杂的这个圈子里,这种多余的情感着实恼人的不切实际。
啧……大概是太久没有摄取多巴胺了么?居然把情欲当做了喜欢,听起来真是好笑。顾安言眉眼流转,从外套口袋拿出香烟,自顾自的点燃,黑色外套虚浮的搭在她的肩上,模样冷淡。
替换的一身红色吊带裙在此刻看起来异样风情,百无聊赖的走回了夜色,坐上车绝尘而去,独自享受夜晚独有的欢愉。
意外的,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备注是景漠。指尖一滑,打开免提,“喂?景先生好有兴致,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儿啊?”红唇微勾,笑意不达眼底。
“嘟……”她刚说完这句话,对方突然挂断。顾安言回拨,对方拒绝接听。皱了皱眉,景漠无缘无故不会这样,他打电话一般都是有事,而现在?
饶她有再好的耐心,打了十通电话却都被拒绝接听,她也没了耐性。她还来不及思考太多,前方拐弯路口突然冲出一辆速度很快的大货车,看起来像是刹车失灵,摇摆不定的却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朝她的方向撞来。
这一幕和当年她出车祸的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她是坐在出租车后面,现在她是自己驾驶着车。
顾安言快速打着方向盘,试图避开大货车的撞击,大脑却没来由的晕眩,好像有什么要冲破出来。“该死。”她低骂一声,然后莫名笑了出来。诡异而妖冶的玩味笑容,看来宋芸最近过得太安逸了,大概也是老了,同样的套路居然用两次。
她是该夸她兵不厌诈还是说她蠢呢?现在的顾安言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顾安言,现如今,遭受过骨肉重塑的她,又怎会死于一场“意外车祸”?
满足的舔了舔嘴唇,顾安言脚下猛踩油门,当年出了车祸之后她早就把车技练的娴熟,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是也不逊色于他们。车子擦着大货车,径直穿过了小道。
车子在路上打出轮滑,发出很刺耳的滋啦声响。
两车皆是两败俱伤,货车似乎还有意继续向她撞去,顾安言没心情陪他继续玩下去,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兜兜转转回了贫民区。
看着划了几道很长划痕的车子,顾安言果断抛弃,拿过副驾驶上的脱落的外套,眼波流转,跟她玩儿,他们还不够格。
大概没有谁会比她更熟悉贫民区的道路,等货车开过来的时候,她早就不在这儿了。
撩了一把头发,手还没来得及放下,迎面撞上了刚从海边回来的梁泓。
二人相对无言,梁泓看着顾安言,神情愣怔了片刻,看向一边破损的红车更是不解,“你……”还没等他发问,顾安言就走到他身边。
“还好你来了,我车你也看见了。”说话的时候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仿佛事不关己。“不介意收留我一晚吧?”顾安言懒得再折腾,她现在只想睡觉。
梁泓愣了愣,“好……我去打车。”顾安言懒懒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梁泓的身子一瞬僵硬,刚想说什么,顾安言皱了皱眉,“别动。”梁泓一动不动,一会儿,就感觉到那人均匀规律的呼吸,一时哭笑不得。
想了想,梁泓把顾安言拦腰抱起,嗓音低哑,“你是来找我么....”声音很轻,低着头看向怀里的人。
顾安言并没有要睁开眼的意思,在梁泓怀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声音黏软,“嗯……”意识不清,梁泓才想起,他从海边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轻轻叹了口气,紧了紧抱住女人的手,抬步向里头走去,贫民区不是什么好地方,一路走去,都有难闻的气味,混杂烟酒味,以及什么腐烂的味道。
梁泓下意识看了眼顾安言,见她睡得安稳,放下了心,走进自己的住所之后,片刻不停的把顾安言抱在了房间的床上,然后蹲在床边。
轻柔的解开女人高跟鞋的鞋扣,把鞋子放在一边,她只着了单薄的红色吊带裙,外套拿在手上,梁泓为顾安言掖好被角。表情温柔而宠溺,动作轻柔至极。
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珍爱的物品,眼里的星光好像都要满溢出来。把女人温暖的包裹在其中,撩开顾安言额前的碎发,一个吻就如羽毛般轻盈的落下。
梁泓躺在另一边,留了一盏小夜灯,把顾安言圈在怀里。轻声说,“晚安。”狭窄却又干净整洁的空间里,风顺着窗户的间隙流入,拂过,带来夜的微凉。
在他的呼吸声渐渐规律,怀里本该酣睡的某人,悄悄启眸,神色淡淡,看了梁泓几秒,复又闭上眼睡去。
……
这个夜里,有人安然入睡,有人辗转难寐,凌晨降下的雷雨就好像预兆危机的降临。
宋芸在接到了说失败的电话之后,心急如焚,一边是害怕顾安言知道了的话,她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怎么当年没有撞死她,现在也撞不死她,她还真是福大命大,宋芸咬牙切齿地想着。
是她太小看现如今的顾安言了,她有什么不敢做的。等顾安言彻底坐上顾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一切就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可言了。
那么她精心计划了二十多年的事情,就都将付之东流,她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凭什么她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手里掌握着顾氏集团至少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而她宋芸作为顾容的妻子,她也不过有着百分之八的股份,顾安若也就百分之十二,她们加起来也不到顾安言一个人股份的一半。
她不能坐以待毙,顾安言指不定想出什么招就来对付她和顾安若,只有先发制人了。
想了想,宋芸拨通了一个无名号码。“喂?”那头的声音调笑散漫,“我答应跟你合作。”
“哦?可我突然对顾安言更有兴趣了呢。”
宋芸拿手机的手用力,“你不是说,只要我答应,我们就合作吗,各有所谋,所以不谋而合。”
那头传来一声嗤笑,“合作愉快,宋女士。”宋芸挂断电话,惴惴不安,但又不能被顾容看出端倪,只好假装去了一趟厕所,又躺回到了床上。
景家。
景漠近乎暴怒的捏着手机,骨节发白,看着面前自以为绝顶聪明的程羡,青筋暴起。面目狰狞,“你以为这样就能害死顾安言?”听着男人冰冷的语调,不屑的嗤笑,程羡突然有点慌张。
却也不肯露怯,故作镇定,手却不自觉的颤抖,连带着说话的声音,“景漠哥哥,我不想这样的,可是你明明是属于我的啊,别的女人多看一眼都不行。”景漠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程羡,冷漠到了极点。
“你会后悔的。”
说完,不留给程羡再说一句话的机会,转身径直离开。程羡也并不打算追上去,只是对着空气,诡异的笑出了声。
病态而狰狞,活脱脱的一个疯女人。为爱癫狂,可恨也可怜。
景漠出了程家就开始拨给顾安言电话,只是那边一直没有回音,他的心也像是浸泡在了冷水中,“嘟嘟嘟——”响了十多次的嘟声,手机却一再传来冰冷的机器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景漠掐断,恼怒却无力的垂下手臂,这种时候,他居然不受控的回想起认识顾安言的这些时间的记忆。他们的婚礼就在下下个礼拜,如今顾安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咎,他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哪怕他也是被算计了的那个。
拉开车门,却又愤怒的拍打方向盘,低气压盘旋在他的周围。你最好没有事,顾安言,景太太的位置只会是你,如果这样就能打败你,你又有什么资格……他暗暗想着。
傅氏集团。
“我让你跟着的那个项目完成的怎么样了?”傅温坐在办公椅上,揉着太阳穴以解劳累。对面是部门经理,点头哈腰。
“傅总,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我们还需要和顾氏核对一下具体事宜。”那人如实说道。
听到顾氏,傅温动作一顿,面上不动声色。“顾安言最近没去那里吗?”
部门经理错愕的摇了摇头,似乎也不大清楚,“没有,顾小姐似乎每天都很忙,没有太多时间。”
傅温放下手,“知道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面上仍有疲累。
“谢谢傅总。”部门经理说完就出去了,连带着关上门。
部门经理退下以后,傅温敛去了面上残存的笑意,神色不明的看向窗外。一片漆黑。
亮起的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钟。
傅温拿起手机又放下,这样的动作来来回回持续了有半个小时,最终把手机按了静音反扣在桌面上,这么晚了,她应该睡了吧。
摘下眼镜,却又一把抓过外套,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