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降魔杵的降魔师此时头戴金丝乌沙锦冠,眉毛长浓粗,眼尾上翘,身着锻造降魔战衣,腰间垂挂着阴阳师生前的符咒木匣,身后的降魔杵绽放射出绚丽夺目的红色光芒,此时的他犹如一只刚刚蜕变的蝴蝶,浑身充满了力量。
破姬魔被眼前降魔师的转变惊到,她所操纵着的信子此时突然跌落在地,仿佛被抽走了骨架一般,瘫软在地上,她缓缓抬起头,满目萧条地望着降魔师,无力地向他呼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想要姐姐。”
“接受你的肉体早已陨毁的事实吧,信子。”降魔师悲伤的望着信子,她和质子和村上一样,都是自己的骨肉至亲。此时此刻,降魔师规劝着信子“趁着邪魔刚刚离开你的身躯,让我为你打开阳间的大门,削取一块皮肉放在灵蛇嘴里,用你姐姐的血肉元神封锁住游走不定的灵魂。”
降魔师走进信子,为她抽出一把匕首递给她,不料信子手中拿刀立马朝降魔师的腰间刺来。降魔师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战衣上的腰带滑落,那个贴满符咒的小匣子掉在地上,盒盖微开,露出了一条小缝。殷红色的灵蛇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幽幽地吐着舌头,白色的眼睛中有种让人发寒的光芒。
降魔师见灵蛇落地出窍,即将化为血水消失,如果灵蛇消失,信子的灵魂便会永久被洛姬魔掌握,从而使洛姬魔再多一重保障,更不好对付。
事不宜迟,一把抓起灵蛇,另一只手快速地控制住信子,用降魔杵撬开信子的嘴,将灵蛇的头一把塞进信子口中。破姬魔发出尖锐的嚎叫,灵蛇嗖的一声朝信子的体内钻去,降魔师不住地念着降魔咒,只见信子越变越小,越变越小,一眨眼的功夫,她幻化成了一个穿人皮的娃娃,娃娃周身都由皮肤紧裹,唯独双脚没有皮肤,惨白的骨头裸露在外,尤为扎眼。
降魔师从小匣里取出质子剩余的头皮念了咒语,放在娃娃脚上。娃娃脚上竟长出了新的皮肤,只是脚底多了一层浓郁的头发。
降魔师将降魔杖和娃娃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一起,卷进布袋,朝质子的家快步走去……
天刚刚破晓,东方的鱼肚白下,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它把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降魔师满身疲惫地出现在质子面前,他小心翼翼地从包袱里取出了信子化成的娃娃,告诉质子,信子的灵魂已附着在灵蛇身上,才有机会存得神形魂魄,只可惜没有机会取下信子的头皮与质子的合二为一,信子只得永世困在这个娃娃之中。他已将质子的血肉放在娃娃脚上,裹住残存的白骨。从此娃娃的脚上会不断地长出新发,质子不得不按时剪去那长长的头发。除此之外,降魔师还告诉质子,信子虽然变成了娃娃,但她只要经常与活人在一起,每天喂她人奶,她慢慢会变得可以活动,重新唤醒思想和记忆。
质子轻轻地包过妹妹变成的娃娃,娃娃眼睛一张一合,仿佛在喊着“姐姐,姐姐”。质子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滴在了娃娃的眼眶,谁知娃娃也开始流泪了。质子见状嚎啕大哭,紧紧地将娃娃抱在怀中。
村上一家自从信子失踪后就只剩了孤儿寡母,老弱妇孺三人,质子的舅公舅婆天天视她们母女三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信和妈妈和质子每天从早操劳到晚,吃的都是残汤剩饭,还被说成天天白吃白喝。老妈妈信和对质子说“既然信子现在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们还是回到自己的家吧,相信村民们不会再难为我们了。”于是,母女孙三人略微收拾了点行李,回到之前所在村庄。
时间一晃十几年,村里除了主要的干道没变,其他都变了。村上玩耍嬉戏的孩童,也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些,他们早已长大,耕田的耕田,犁地的犁地,像他们父辈一样。村上已没有几个人认得出信和一家。
质子背篓里放着小优和娃娃信子,搀扶着年迈的母亲继续往前走,“我记得我们的家要经过三棵槐树”质子自言自语道,那时候她才几岁,只记得一到夏天就跟一帮小伙伴在树下,等着会爬树的男孩子上去撸槐花,刚摘下来的槐花清香宜人,放一两个在嘴里,齿颊间都会透着一丝丝甜香。“不错”信和也心不在焉的应声道,以前她和村上君也是在这槐树下聊天,纳凉,日子好不惬意......两人的目光在四处寻觅着这三棵槐树。时间太久了,三个大槐树现在已经浓荫密布,交织在一起,不分你我。
“啊,在这里。”一座破败的小屋出现母女俩面前,小屋常年无人居住,吹来的沙土已经越过远门的门槛,屋子都没有上锁,院子里满是爬山虎,荨麻和众多不知名的野草,中间有野兔和山鼠不时闪过,看来这里早已经是动物的天堂。虽然破旧不堪,但这仍旧是我们的家,母女俩放下行李和熟睡的小优,开始收拾清扫。邻居听到隔壁家有动静,便出来看看情况,一见到母女二人,先是震了一惊,这头便敲盆打碗呼叫村民。这不是十几年前被占星师预言灾星的村上一家,她们怎么又回到这个地方。她们一来我们会不会倒霉,看她家人丁凋落,只有女人,搬回来会不会也克死我们众人。村民们交相议论着,却没有人敢靠近。
母女二人听着这些议论,却不加理睬,继续干手中的活儿。
不知谁叫了一声,“占星师来了,大家快让开。”
降魔师回到自己家中的密室,又换回了占星师的装扮,第十世的日子,他已经习惯了眼下的生活,破姬魔已死,他也完成了使命,他将降魔杵高高供奉在神台上,从胸口中取下撕了一半的神符,卷了卷,一起放入先前为自己点燃的那盏长生灯之中。他在神台面前跪拜,感谢祖师和天帝的庇佑。太郎在一边望着师傅,默不出声。
这是有人冲进来大喊,不得了了,村上家的灾星回来了。太郎赶忙叫师傅。占星师带着太郎,“走,我们一起去村上家走一趟。”
质子对于有关占星师和信子的事,一开始都瞒着妈妈信和,她担心妈妈年老,帮不上忙还要担惊受怕,也担心妈妈还会因为之前的种种遗弃信子。于是,她用绒线织就了一双绿色袜子,套在了娃娃的脚上,这样变看不出它与普通娃娃有任何区别。娃娃与襁褓中的小优天天同吃同睡,很快便能转动眼珠,说简单的词语,质子脸上的愁容一天天展开,皮肤也变得滑润有光,整个人神采奕奕起来。
直到有一天,质子,小优还有娃娃信子正在玩耍,被突然进来的妈妈信和装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