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辞望着他,下巴微抬,朝他伸手道:“你给本小姐点银子,本小姐自己去别处住。”
觉释不想听她胡言——爱住不住!侧身拿了钥匙往楼上走去。
来到房中觉释恍然回神,佛门讲究摒除一切杂念,禁贪嗔痴,惊觉此女对自己影响过深,竟会搅动自己的情绪。
佛说众生平等,自己应一视同仁,今日所为,真是不该,阿弥陀佛。
想到这里,觉释又折回往楼下走,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元青辞气冲冲的跑上来,一副要与他决斗的架势。
一见到他就变了张脸似的:“本小姐刚去查探了一番,大师选的地方就是与众不同,到处都充满佛气,有利得道。一想到我先前愚蠢的行为,我就忏悔不已。所以...大师您给我订间房呗!”说完朝他展颜一笑,灿若星辰。
觉释愣了一愣,移开视线,点点头:“嗯。”
“不好意思二位,小店已经满间儿了,要不你们将就着住一晚?”
掌柜看着他俩,一个和尚一个少女。虽然觉得这组合委实奇怪,现在也无他法。
“你说什么?”元青辞隔着柜台一把抓住掌柜衣领。
“姑娘就是抓着我,小店也真没房间了啊。”
觉释看着她一脸蛮横的狠样,觉得好笑又好气,轻叹一声:“罢了。回房吧,贫僧坐禅便好。”
是夜。
元青辞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什么破床?硌得慌!本小姐真是魔了脑袋,才与这抠门儿的秃驴同行。
楼下街道传来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像是在追什么。
吱嘎——
元青辞望向榻上坐禅的觉释,见他转头往窗户望去,想是窗门忘了上锁,被风给吹开了。
不等觉释起身,元青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下,走过去一看——呔,窗台上居然扒着一个人!
半夜扒人窗户的下流东西!看本小姐怎么弄死你!伸手摸向腰间的双拐。
觉释见她神色有异,起身来到窗边,见状脸色一变;赶紧上前拉起扒在窗口的人。
元青辞一脸莫名,把人拉上来,她才看清这人受伤了。
看穿着应是个男人;此人浑身是血,衣裳沾满血渍与污渍已成暗红,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两人好一番折腾将这个“血人”移到床上。再一看,血人不知何时已晕过去了!
觉释查看了血人身上的伤,皱眉凝思——伤口遍布整个背部,多是鞭子所致,手上部分位置的伤口小而细,颈部到脸部也有几道伤痕;却无一致命。
得出一个结论——此人是被人故意折磨至此。又有何种恩怨能使人至此?
为避免被人察觉元青辞亲自出门打了水,回头见觉释一脸凝重,道:“秃驴,如何?已死了吗?”
觉释回神,摇头:“性命无碍,只是这伤一时难好彻底了。”
“那你摆那死人脸作何?本小姐还以为他死了。”她将水放到一旁:“你给他擦擦,本小姐去榻上躺会儿。”不等觉释答话径自去了。
不成想这一觉就睡到大天亮。元青辞抬眼就见着觉释的背影,他双腿盘坐于榻前,那模样似已入定。她蹑手蹑脚的起身,对着觉释盘腿而坐。手杵着下巴望着他——这臭秃驴长得是真俊,嗯,耐看!可惜一点也不解风情,白瞎了这好皮相!
她伸手点点和尚鼻尖,见他没反应,又顺着往下点点唇峰,指尖湿热,有什么从心里一闪而过,微微发麻。
异样的感觉让元青辞愣了愣,看着和尚性感的喉结发呆,再没敢下手去碰。
——“水,给我水。”
一声粗嘎的呼唤惊醒了元青辞。她不慌不忙的起身倒了碗水走到床边,见床上人满头裹着布条,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对鼻孔一张嘴巴,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秃驴包扎的手艺真是惹人愉悦,直接把人裹成猪头!哈哈哈哈哈...
人还未醒,只是无意识的梦呓——“放了我,不要,那又如何?我死也不会去!”蓦的惊坐起身,瞳孔微张,裹成猪蹄的手按着胸口直喘。
觉释来到元青辞身旁,在她惊异的目光中拿过她手中的碗,喂到“猪头”嘴边:“施主先喝口水罢。”
他什么时候醒的!?想到自己刚才猥琐的行为被他知道,元青辞觉得丢脸都丢到蛮荒去了。
那人抬头看到觉释,眼中闪过惊讶:“是你!”随后在看到一旁的元青辞时,他舒了一口气,仿佛知道自己已然安全。
觉释停下放碗的动作,疑惑转身。
对“猪头”的一系列反应,元青辞见了也不在意,她还想着刚才的事。
因为刚才的事,脸带着不自然,问到:“臭秃驴,你俩认识?”
觉释微微摇头,他也很疑惑,他敢确定他没见过此人。
那人好似回过神来,道:“不认识,刚刚是在下认错人了,抱歉。”
“哦——”元青辞撇撇嘴,眼都没抬,身子没骨头似的倚在床头扒手指;她本就随口一问,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只是指着觉释道:“你这秃驴,听到病患唤水还装死不动,竟让本小姐亲自端茶倒水,真是岂有此理!”——疯狂试探。
“贫僧参禅入定,并未听闻,是贫僧之过,阿弥陀佛。”
太好了!他当时未醒!
觉释见人已差不多清醒,问到:“施主哪里人,何故受如此重的伤,可需要报官?”
闻言那人眼里闪过暗芒:“在下漳州符县人士,梅姓茂熹。一个月前到邑京访友,正准备归家不料遇到歹人,将我劫持数日;昨日乘看守的喝醉方才逃出。”
元青辞听闻抽出双拐,一脚蹬在床上,一撩衣袍,怒道:“岂有此理,天子脚下岂能容此等宵小胡为!你且等着,待本小姐去抓了京兆尹那老贼允你公道。”
一旁的觉释轻叹一声,揉了揉太阳穴。
梅茂熹见着她那神态,坐在床头掩嘴低笑一声,点头致谢:“多谢元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在下心中自有对策,二位恩人莫为了在下徒增烦恼。”
元青辞收回双拐别入腰间,走到一旁桌上到了杯茶喝掉:“既如此,你说你是符县人,恰巧我们同路;等你伤好些我们就启程。”完全没有征求身旁二人意见的意思。
觉释想——此女骄矜、蛮横、无理、霸道,实属匪类!
听梅茂熹讲,劫持他的人来头不小,为了防止梅茂熹被人发现,元青辞觉释二人继续只定了一间房。
三人在客栈呆了五六天,早先梅茂熹言自己不习惯陌生人触碰,坚持自己上药,后来在元青辞双拐的淫威下,除了梅茂熹他自己擦得到的地方,每日都是由觉释帮他换药,见梅茂熹恢复的挺好,伤口已经结痂,不会在出血;便准备启程赶往符县。
已经耽搁了数天,要在弘法的日子前赶到符县,必须加快脚程。
顾及梅茂熹的伤,觉释雇了辆马车,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停下来歇息,元青辞嘴上喊着不依,称自己身娇体弱受不得这一路颠簸。
而事实上她也就喊喊,并未弄出幺蛾子,一路上也就数她精神头最好。
用觉释的话说,她就是只有用不完精力的猴子——一只匪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