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艮府的元青辞对得来的信息,可谓相当讶异——子无老和尚居然是当初的开国将军卫广易的副将卫章。
卫广易和卫章的名号,她也是有听说过的,大魏开国时期最骁勇的两位武将,卫广易属前,卫章次之。但不是都死了吗!?
当年卫广易死后,先帝改国号为魏,卫章也在一次与东越的战乱中身亡。
后来,因为卫家独子不满先帝做法,不愿更改姓氏,与身为德妃的妹妹合谋,意图弑君取而代之,后来阴谋暴露,先帝念在其父亲忠烈,开国有功,也是因为国家尚不稳固,怕寒了众人的心。最终卫家午门断首,除去年老体弱的仆从,但凡役满三月全数发配边疆。
手上的信息和宗人府的卷宗相差无几。只是顾及皇家颜面,卷宗里并没有提及先帝的妃子,当年宫中放出的消息,德妃是染上疾病死的。
如今细想,先帝当年的做法也确实令人寒心,卫老将军一生戎马陪同先帝打下江山,死后竟落得个阖族改姓满门抄斩的下场。
“如何?”
“说起来。”元青辞将信纸递给艮宁均,舒了一口气,称赞道:“这晏春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艮宁均一目十行,晏春是当年卫府小姐的贴身丫头,当年因为刚入卫府不满三月躲过了流放,却也并未离开…艮宁均看完表示赞同的点头,说:“确实不错。怎么突然查起这案子来了。”
“没。”就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而已。一系列情况看来,秃驴无非就是卫家遗孤,照上述来看,晏春一定不会陷旧主于危难的,她或许真的只是心中不平,放放狠话而已。
“没事便好…”
说是这样说,元青辞见艮宁均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的样子,故作惊恐地说:“你这个样子,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话都到这上面了,再不开口倒是显得他矫情了,清了清嗓子。
“咳——确实有事要你帮忙。”从来都是她让他帮忙的,一时位置对调艮宁均有些不适,停了半响才说:“你此次入宫吗?”
这话说的有趣,明明想自己入宫却这样问,说白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以他俩有事不可能不帮的关系,就想让自己主动。平时吊儿郎当,脸皮厚如城墙如今到还扭捏起来了,元青辞也不为难他。
“你想我进宫做什么?”
被看穿后艮宁均倒不尴尬了,跟换了张脸似的,笑嘻嘻道:“帮我请一个人。”
“谁?”
“岳春枫。”
——
次日皇宫。
“你这丫头不是被你父亲赶到广华寺了?”太后语带宠溺,“怎么又溜回来了!”
“人家不是担心外祖母嘛。”元青辞乖巧的帮太后揉肩,语气担忧道:“听母亲说您最近头疼又犯了,可有让御医好好看看?”
太后揉着太阳穴,声音不怒自威,“那群饭桶能看出什么?”
“你舅舅替我找了名医,当下好多了。”
“名医?”在大魏能称得上名医的,寥寥无几,元青辞假做不知,说:“不会是鼎鼎大名的岳春枫吧?”
在皇家,就算是亲母子也不可能真正交心,要是让太后知道她已经知晓岳春枫就在宫中,定会怀疑元家在宫中有安插眼线,居心不良。
闻言太后笑了,这丫头脑子倒是灵光。元青辞夸张惊叫:“真是岳春枫!外祖母,那岳先生的医术当真有说的那么厉害?”
太后见她一惊一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暗叹了口气,果真是山上长大的,没世家小姐的一点稳重,好在出身还算尊贵,倒不愁找不到夫婿,“是比宫中的庸医强上许多。”
半响没听见元青辞说话,太后回头见她一脸为难,也算是看过世间百态的人物了,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丫头有事求她。
“说吧。”太后开口了。
“孙女有个朋友娘亲患了疯症,一直在察访岳先生的下落,不想有这么讨巧的事。听闻岳先生有个,望闻问切庐中患,芳草十尺不闻香的习惯。”
元青辞回身跪在太后跟前,说:“孙女有个不情之请。”
几日相处下来,太后也知道岳春枫这个习惯——只要手上有患者,可以呆在药房或病房一步不出。
“起身吧,哀家知道你的意思,稍后让他随你一起出宫去看看。”
元青辞迅速跳起身,替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高兴的说:“外祖母最疼青辞了,您真是天下间…”
“启禀太后。”
门外进来的宫人打断了元青辞的马屁,后者很不高兴,可让她更不高兴的还在后面。宫人继续道:“长公主求见。”
元青辞飞快看了看四周,想找个位置藏起来,还没跨出步子就听道姜碧柔的声音。
“儿臣给母后请安。”姜碧柔见元青辞左右闪躲的样子就来气,当下不好发出来,只好生生忍着。
“起来吧。”太后慈祥的笑着:“今日柔儿怎么突然入宫了?”
“青辞不懂事,私自下山溜进宫中给母后添堵,女儿来带她回去。”
元青辞还念着出不了什么事儿,好在邑京快活几日的。母亲为什么那么快知道自己下山了?不会是莹莹打小报告吧!看本小姐回去怎么收拾你。
太后不甚在意,说:“没给哀家添堵,倒是添了些乐子,回去别责罚她。”
——
离皇帝上山礼佛的时间已经少了快两日,梅茂熹坐立难安,此时山中已有禁军把守,想要下山更是艰难。
觉衔自门外进来,见她在一旁发呆,从前日起她就有些魂不守舍的,问:“施主在想什么?”
梅茂熹一惊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迅速整理心神。
“没,就是山中烦闷。”
“可惜。”
要是前几日如此说,倒还有办法引你出去散散心,此间到处都是禁军,整个寺庙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寺,就连这两日的吃食也是禁军送来。见梅茂熹不解的望着自己,觉衔才缓缓说出一句:“无事。”
“听说觉释法师受伤了,在下之前承法师照料。”梅茂熹拿了两个瓷瓶递给觉衔,说:“我这里还剩了些伤药。”
他与元家小姐走的进,知道师兄受伤的事不奇怪。
“师兄这两日都在房中,施主何不亲自给他。”
“早间在下去过一次,他并不在房中,想着你和他碰见的机会总会多些。”梅茂熹笑了笑,说:“说来也怪,这两日元姑娘也没见踪影。”
每每想到那位元施主,觉衔都替师兄无奈,收了小瓷瓶,拢在怀里。
“晚些我替你带给师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