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元节一游后,程情的心情明显地好了很多。不仅是因为出门散了心的原因,更是因为皇上的病情在上元节之后得到了好转,龙体安康。如此一来,司天监的说法便不成立了,程家也可免遭一劫难。这几日来,程驺也明显轻松了很多,只是眉目间的浓愁未散,似有什么心结还在纠缠。
不出几日,程驺最为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圣旨已昭,能人狂浪生承神农之技又所患常人不能之异术,福龙体,佑天朝,天赐神人助我朝威。今感天恩,故特招能人狂浪生为我朝大国天师。我朝盛世,必扬万代之秋。
世人皆讶然,这横空出世的国师又是何方神圣也?
这也是程情想问的。
“爹爹,这国师是怎么回事?我朝建立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听闻有过国师一职,这狂浪生到底是谁,怎么一来就成了国师了呢?”听闻此事的程情第一时间便跑来询问自家老爹,她不信老爹这个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此人确实有过人之处。皇上的病就是他给治好的,因此才特招为国师。”程驺放下手中的字谏,看着急匆匆闯进来的女儿。
“那,他对我们程家是福是祸?”
“他治好了皇上的病,对我们来说暂是福。”
“那就好。”程情长长松了口气。
程驺不禁笑道:“这要担心也是爹爹该担心的事情,你个小女儿家家的操心这么多做什么?你该像那些闺阁小姐一般和手帕交出街游玩,为着哪家少儿郎烦心才是。”
“这丞相府就是我的家,爹爹您就是我们的支柱。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我也应当做些什么。”
“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从小就是。”程驺叹气,捏了捏程情姣好的小脸道:“就是因为你太懂事了,所以爹爹才希望你能和平常的闺阁小姐一般去做着喜欢的事儿,像平常家的小姐一般开心快乐,不知忧愁为何物。所以你一直在外面闯祸爹爹也不怪你,有时反而还会想啊我家囡囡啊,尽情去闹吧闯吧,有爹爹在,爹爹替你扛着。”
“爹爹,我……”
“爹爹之所以这么费尽心思地爬上这个位置,就是想给你和你娘个好的生活。你们娘俩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有我在。可惜啊,你娘还没来得及享福就撒手了。你呢,又懂事得早,爹爹名声臭,你也不知道跟着受了多少流言蜚语。现在想来,还不如当个九品小官来得自在逍遥。”
“爹爹”程情还想着说些什么,却被程驺以审政事挥退了下去。
从书房出来的程情十分郁闷,又想起了爹爹说的话。手帕交?哼,出去就出去。
于是此后片刻,公主府门前停着辆挂着丞相府徽的马车。
“什么风把丞相千金给吹来了?”大公主倚在太师椅上懒懒打趣着。
“自然是大公主的相思风。”程情嘻嘻一笑,毫不见外地找了张软垫,一屁股坐了下去。
“自上次翠湖宴一别,我还以为你早将我这个旧人给忘到身后了呢。”
“不敢不敢,公主仙姿,自是一见难忘,别后两厢愁啊。”
“贫嘴。”公主笑道。
“国师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程情点头。
“那丞相准备怎么做?”
“不知道,我爹让我别担心。”
“让你爹爹多加小心才行,狂浪生这个人此行不善。”公主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怎么?”程情疑惑了:“这狂浪生是怎么回事?”
“这狂浪生是谢家引荐给皇上的,不过就是个江湖术士。父皇是真的昏了头了,竟然信了他的鬼话,还封他做了个什么国师,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大公主越说越气。
“这与谢家又有何关系,容红你快细细说来。”程情急了,看来父亲还是隐瞒了些什么。
“你不知道啊?之前不是同你说过司天监的卜言嘛?父皇大病了一场。”
“这个我知道,你快说谢家与狂浪生是什么关系。”
“太医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都说父皇这病是好不了了。父皇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宫里那段时间都是人心惶惶。有日,谢太保向父皇引荐了他,说此人身怀异术能救入骨膏肓,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藏有长生不老之仙术。”大公主说着开始玄乎起来。
“这也太荒唐了吧。活死人,肉白骨。这又不是看话本。”
“初闻我也是这样觉得,连太医听了也只笑说一声诳语,父皇自也是不信的。”
“后来呢?”
“后来父皇决定试试这人到底是不是招摇撞骗的神棍,若是,立马处以极刑以儆效尤。父皇当场就命人将一宫女双手的血肉给一刀一刀刮了下来,直到十指白骨森森。然后命狂浪生当场将那宫女手上的肉给活过来。”
听到这里,程情只觉一身冷意。
“狂浪生只要求清出一间干净的厢房,然后命人将宫女安置其中,只提着他的箱子进去了。他说秘法不宜外露便将所有人赶了出来,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莫约一时半刻钟,他便从中出来了。
众人往里一瞧,那晕死过去的宫女原本指骨可见的双手竟长满了新肉,双手完好如初,甚至比往前更为娇嫩了些。大家才开始真的相信此人是真的身怀异术。父皇也点头同意他来医治。不出十日,连大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顽疾竟真的被治好了。
慢慢的,父皇果真信了他的长生不老术,将此人奉作仙人下凡。只是我没想到,父皇竟然真能糊涂到将此人封作国师。想来必是少不了谢贵妃夜夜的枕边风了。毕竟这人,可是谢家引进来的。谢家的用心,难测。”大公主的眼神暗了暗。
程情听完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