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5月1日,国民***克复济南后,日军遂于5月3日派兵侵入中国**所设的山东交涉署,将交涉员蔡公时割去耳鼻,然后枪杀。并将交涉署职员全部杀害,并进攻国民***驻地、在济南城内肆意焚掠屠杀,****。
郎万弘再也坐不住,连忙召集家人准备外逃。朗老爷从听闻风声到现在留这么久只是因为产业多而大,一时抽不出身安排后续事宜。
“亦安,快,不要零碎,抓紧!”大爷郎亦汌站在二爷房口大声呼喊。
“哥,我不走,我得护着锦书的家里人,”二爷站在门口回话。
“你怎么回事!昏了头脑,快!”大爷瞪眼了。
“我讲了不走。”两位同胎骨肉隔着木门叫喊。
“怎么回事?亦汌。”朗老爷寻声至此。
“爹,二弟犯浑,死活不走。”
“郎亦安,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走,以后你我二人没有父子情谊!”朗老爷听完大爷讲的来龙去脉冲着木门大喊。
“我不走,锦书的爹娘还在府里。”二爷明白,即使街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但是自己家人有大洋,走到哪里都会过的从容,而锦书家人不一样。
“好好好,你行,翅膀硬了。”朗老爷掉头就走。
“亦安啊,注意安全。”在门口放了一百大洋和一封信的大爷嘱咐着。经此一别,双方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木门一分为二,家里空空荡荡。
二爷抓起信和大洋,胡乱的往包裹里塞着衣服,背起跑向赫锦书家。
“赫叔。”满街的杂音,时不时的,当兵模样的人在二爷身边匆忙跑走。
“抓紧进来。”虽说不待见,但是外面正值混乱,赫老爷还是一把将二爷拽了进去。
“你怎么不随着你家人走啊。”恢复如初的赫爷端起架子,尽管他的身子还随外面的枪声一阵阵哆嗦。
“答应锦书了,护着你们。”二爷靠在墙角点烟。
“哼,外面千军万马,你一介纨绔,怎么护啊。”赫爷冷眼相看。
“我有我的办法,你们抓紧收拾东西,一时辰内我会回来接你们。”二爷吸了两口,踩灭烟头,迈步而出。
“你去哪呀孩子,这外面兵荒马乱的。”李氏端着一碗面在后屋出来。
“他能有什么办法,一个骗钱的还真拿自己当爷了。”赫爷端起面吃了起来。
“你行了,怎么说人家来家里找了,你呢,你那几个平时吹得比天大的朋友呢?”李氏挖苦。
“我那是,他们……”含着一口面的赫爷含糊不清。
“吃你的面吧。”
赫老爷心里觉得祖宅重要,那是没起枪声之前,如今的他只想带着细软逃离此处,死要面子活受罪。
二爷贴着墙根出了胡同,一头钻进停着的车里。
“走小路,快,东关,李至成。”
大虎头也没回,启动出发。
李至成站在屋顶看着东城冲天的烟火“快喽,这就要烧过来了。”不怪李至成不爱国,只是他在欧洲看到了太多次大大小小的战争,说早已麻木,不如说习以为常。
李至成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
1920年和郎亦安相识街头,后因李的非凡卓识和过人的医学技能,得到朗老爷的欣赏,随即支付了李至成念书的所有费用,又因后来的郎家因靠赌博如日中天,钱财无数,便将李至成送去英国深造。
如今的李至成是头顶英国布朗普顿医学研究院高材生的名头毅然回国的有为青年,不过现在的他不在职国内的任何一家医院,在他眼里,届时的中国动荡不安,怎会有一心一意的医务工作者对病患进行全面的检查和治疗,又何况设施跟不上。
“至成!”还没进院子的二爷大喊“带着你的紧要物品马上上车。”
“慌什么,一时半会过不来。”李至成言虽如此,但还是起身下楼。
至成拎着一箱书扎进车里满脸坏笑的看着二爷“二爷,后悔了吧?”
“是锦书的家人想通了,与我无关。”二爷叼着烟卷低头点烟。车里左转右转又回到赫家胡同,赫锦书的爹娘早早地便在门口等着。
“赫锦书怎么有个如此的爹。”
“不该你讲的不要讲。”二爷开门下车迎着锦书的爹娘。两位老人大包小包的往车跟前跑。
“除了房契,金银首饰,其余丢掉。”二爷有些头疼。
两位老人已然失去了自我判断力,对二爷的所提的要求进行着。
四人进入车里悄然的安静,除了车窗外的叫喊和枪声再无其他。赫老先生是因为自己先前对二爷的态度不好意思张嘴,锦书的娘看自己当家的不说话索性也就低头不语。二爷靠在右车门回忆着大哥给他留下的信,至成在前面指挥着大虎左转右转的避让战事。五个人,三种心情。
车子疾驰在齐鲁大地,窗外的战事让赫老先生不敢再看。
“二爷,前面就出府了。”大虎头也不回。
“再快,已经快三个时辰了。”想点烟又怕熏到锦书的家人,二爷索性叼着。
“亦安啊,你抽就行,不打紧的。”赫老先生姿态很低,让二爷有些措手不及。
“没事儿,就要下车了。”
“咱这是去哪啊?”
“在青岛上船,奔杭州,找锦书。”二爷开窗扔掉嘴里的烟。
“好好好,极好的。”
车子缓缓的停在青岛港的外面,已经有大批的士兵包围了这里,这在二爷的意料之中。
打开车门快步走到岸边,二爷开始张望。至成见状也跟上前去“怎么了,是哪里的安排出了叉子?”至成以为走海路逃离济南是二爷的主意。
“大哥走之前留给我的信中说让我在今日抵达青岛港,届时就会有船只护送我们离开。”
“大哥给的信,那准没错,等等吧,或许是我们来的太早,这一路你也看到了,混乱至极。”
“只好如此。”
至成指挥着大虎将车停在集装箱和仓库之间,暂时隐蔽起来。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
二爷在车上昏昏沉沉时,大虎跑来“二爷,来了。”
二爷顿时来了精神“叔姨,等着我。”
来到岸边,远远地看见一艘小的客船,貌似黑顶灰身,有一人站在船头拼命地挥着手。
“收拾东西。大虎,委屈你了,看好家。”二爷上船之际嘱咐。
“您放心。”
郎老爷和大爷一家人在上午就已登船南下,目的地是上海,投奔朗老爷在济南的茶行和赌场的合作伙伴,徐荣发。
二爷上船之时,大爷和郎老爷刚刚抵达上海鸿运码头。
下了船走出码头,朗老爷便觉出繁华二字,没来得及和郎亦汌交流就被一行黑衣人拦住去路“朗万弘老爷?”
“是我,你们?”郎老爷抖了抖右手,让袖子更舒服的搭在手臂上。
“徐董事长让我们来接您。”为首的男人挥手,身后的人上前接过郎家的行李。
一行人上了四两黑色西斯,直奔租界徐公馆。
“哈哈,郎生不到危险关头不寻求我呀。”公馆门口的徐老板叼着烟斗看着风尘仆仆的郎家人。
“徐老板见笑了。”朗老爷上前握手,徐老板侧身让进一行人进入餐厅。
“此次前来,准备以何为生啊?”切着不知几成还在流血的牛排,徐老板头也未抬。
“万弘生存的本领就只是三尺赌桌,您看,能否租赁出您的一处房子供我支摊。”
“我这里怎么都好说,你我也合作了十几年。虽一直未曾见面,倒也是合作愉快。”
“是。”
“但是赌场的事……”徐老板停顿,引得大爷也抬头看去。
“什么条件都行,只要我万弘做得到。”郎老爷态度谦和。
“你要想开饭店,开当铺,那在我的地盘完全没问题。但是赌场这件事,我需要和另外三位老板商量。成的几率我不好讲,也望郎生体谅。”
“万弘谢过徐老板。”朗老爷起身,端起酒杯,大爷也跟随着。
“日后你们一家人暂且住在这里,等待我的消息。”徐老板冲在座的每位点头致意“我就先行离席,给你们一家人讲话的空间。”说完起身去往二楼。
“爹,靠谱吗?”大爷收回目送徐老板上楼的眼光。
“只能如此。”朗老爷倚着椅子。
“亦安呢,还在济南府?”终究是和郎亦汌同为自己一脉骨肉的亲生儿子,朗老爷心里的牵挂止不住
“我通知了青岛的帮社,也送了大量的大洋,没问题的。”
“送他去哪?”朗老爷又问。
“这个我没嘱咐,随亦安去吧,他也不小了。”
朗老爷盯着天花板,前一晚还在济南府里称王称霸,今夜就因祸事寄人篱下,心绪杂乱无章。
一夜的飘荡。在天明之际,掌舵人告知众人已经进入杭州的内陆海域,马上就可以抵达杭州港。
二爷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看着还在沉睡的赫家人,带着至成到了船舱外面“我身上的大洋不足以支撑很久,我还是要在近段时间找到爹和大哥。”二爷点烟看向雾蒙蒙的南方天空,如今比他和锦书之前约定好的,早了整整一年来到杭州。
“没关系,我还有些零头,租个门店,办点手续,开个门诊也过得下去。”至成靠着船栏。
“哟,不是因为当今的形势不从医吗?”二爷打趣。
“人得活着呀。”
太阳悬空,船只抵岸。
拎着行李的二爷和至成领着赫家两位老人踏上杭州的土地,一片还未经受战乱的“净土”。
二爷凭着锦书信中所写的学校位置寻到杭州第一女子学院的门口,至成跟门口的警卫聊着,时不时的往其手里塞着大洋。
“那个,只能进一个啊,抓紧出来。”
二爷闻言放下行李,掏出身上的烟卷丢给至成,进入学校。
一路打听,一路寻找,最终到了锦书所在的教室。隔着后门的窗户,二爷细细寻着锦书。
穿着深蓝色的上衣,绑着黑色头绳的锦书映入二爷眼睛“锦书。”二爷敲着窗户。
靠近窗户的同学纷纷传音到锦书,锦书茫然回头望去,水汪汪眼睛里的神情由茫然到质疑再到兴奋,放下书本就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