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多米亚城内说不上多人来人往,但是在这茫茫沙漠中难得一见的城池,却也并不是萧条落寞。
过往的行人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炙热的太阳,埋着脑袋继续走肉行尸般开始自己一天的生活。
倚靠在窗台上的克比伦不停的“叭嗒”着自己口中的雪茄,一双野狼似得眼睛不停的扫视着玛多米亚城内的建筑。
突兀间,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像是在一潭死水中掷下一枚石子。
“给我滚开点,你们这群贱民!”
包裹在甲胄中的护卫行动间发出铿铿锵锵的声响,厚重的板甲被耀眼的阳光照射,更加显得熠熠生辉。
上世纪的蓝色鸢尾花花语是“精致的美丽”,而在玛多米亚城内也是仅属于城主的标志,刻印在骑士甲胄上的蓝色鸢尾花图案,也象征着他们属于玛多米亚城城主的私人武装。
“客人,您需要的酒菜好了,请尽情享用!”
端上酒菜的是另一位服务员,不同的是,这个新来的服务员眉眼中并没有任何财迷的神色。
“沧桑的……服务员?”回过头的克比伦手肘靠着窗台,吐出一口浓烟之后眯着眼睛挑眉看向面无表情的服务员。
穿着不向先前那位暴露,这个更加让人惊艳的服务员闻言笑而不语,向着克比伦弯腰示意之后向着房外退去。
“你无法逃避自我!”
沉睡在床上的亚索像是一摊烂泥,像是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皱着眉头开始呓语。
新来的服务员闻言娇躯微微一顿,原本毫无波动的一双硕大眼眸开始闪烁出明亮的光芒,而后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消逝,继续向着房外退去。
同一时刻转头看向亚索的克比伦显然是没有注意到服务员的动作,深深的吸了口嘴上的雪茄,生无可恋般的抬了抬自己的脑袋,更是向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取下自己身后的散弹枪,克比伦将它放在了另外一张床上,走向餐桌端来了一壶酒,骂道:“该死的酒鬼!”
被克比伦咕咕噜噜灌了几口酒,亚索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问道:“哪一个更加沉重?你的过去还是你的剑刃?”
一句让克比伦毫无头绪的话却让已经退到了房门的服务员娇躯猛然一颤,无神的美眸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杀气,而后低着脑袋轻柔的关上了房门。
“不!求求你,兰迪卡小姐!不,不……啊~”
窗外传来的声音让本就不耐烦的克比伦更加烦躁,走到窗台向着街道看去,却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宽广的街道上尽是人仰马翻的场面,滚烫的血水潺潺的在倒伏的尸体涌出。
克比伦是个坏家伙,却也自认做不到以滥杀无辜取乐。
塔里克小镇上一把散弹枪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凡人的生命,却也只是将该死的家伙送向地狱。
自认分不清楚无辜者与有罪者的克比伦,却也知道帮助了亡灵法师的人绝对说不上无辜。
他可以在尸山血海里向着威胁着自己生命的家伙扣动扳机,却做不到向着可怜的家伙下手。
更让人心寒的是,扶着门框、撑着柜台、倚靠在窗台上的人,无一不是前倾着身体,极力的伸长自己脖子,笑眼盈盈的看着这一幕幕。
“很可悲对吗?”
不知何时终于苏醒的亚索低头打量了这一幕,同样是笑眼盈盈的看着克比伦,富有磁性的声音中却听不出半点的幸灾乐祸。
“咕噜~”
吞了口唾沫的克比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家伙。
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却幸亏他不是自己的敌人,不然自己早就死的连渣儿都不剩了。
“诺克萨斯或是恕瑞玛,对这一切都早已习惯,德莱文那个疯子剁下了权贵的头颅,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将人囚禁在斗兽场厮杀的家伙……”
地名还是人名?克比伦不知道亚索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清楚这家伙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
“这个城市需要英雄,”亚索闭上眼睛抬头灌了口酒,辛辣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回旋,意犹未尽咂舌的他微眯着眼睛用余光看向克比伦,“而我很看好你!”
“你呢?恐怖的家伙?”克比伦闻言一笑,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有称号的家伙都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将自己放在正义的一方。”
翻了个白眼的亚索鄙夷的说道:“那是你孤陋寡闻了。”
在克比伦的话还没说出口时,亚索再度开口,“我的荣耀只是荣耀,而我也只在乎荣耀!”
救世主吗?
亚索的思绪翻飞,惨遭屠戮的村庄,意气风发的自己好像也是这么定义自己的,只是自诩正义的家伙将自己囚禁在厚重的铁皮中,那段日子可真是不堪回首……
念及于此,不愿多想的亚索破口大骂,“正义,好个冠冕堂皇之词!”
克比伦显然对亚索的言语深信不疑,而后后知后觉的问道:“对了,你怎么醒了?”
“黎明的气息惊醒了我,”抿了口酒的亚索抬起眼眸看向蔚蓝的天际线,唏嘘感慨的沉声说道:“而我讨厌黎明!”
“黎明?”弹了弹烟灰的克比伦侧头看向亚索的双眼中满是不明所以,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别在意这些细节,对你来说不重要。”利落的从克比伦怀中掏出雪茄盒,自顾自的再度从他身上掏出打火机,沉沉的吸了一口,亚索解释道:“我的过去,以及我所见证过的事件都超出你的认知,同时也与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亚索手中夺过自己的雪茄盒与打火机,克比伦又一次翻了个白眼,却是深信不疑的点点头。
烟雾在亚索的口中吐出,冉冉升腾的白烟将他的侧脸遮掩的若隐若现,浓浓的烟雾纱布般遮住侧颜,却盖不住一双深邃的瞳孔以及……其中的杀气!
转身向着酒桌而去的克比伦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雪茄盒,回头颇有兴致的问道:“介意分享你的过去吗?剑豪!”
“并不介意,只是比起往昔,我更在意的是未来……”重新握住放在窗台上的酒瓶,亚索将它举过头顶背对着克比伦示意一下。
“未来?”听到这个词汇,克比伦不由得放声大笑,满是疑惑的问道:“你还趁这奢侈品?”
亚索闻言,摇头笑而不语,大概自己也对自己这句话感到好笑。
随意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撇撇嘴的克比伦终于端起一碟花生米,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捻起一粒丢进嘴里。
吸烟的声音和咀嚼花生米的声音成了房间里的唯一旋律,流淌着酒水的嘴角和满是盐粒的胡须看上去却是潇洒不羁。
“他的未来,而不是我的……”
沉默的半晌的氛围终于在克比伦将最后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的时候说了出来。
被突兀出声吓了一跳,克比伦被花生米的残渣和口水混合物噎了一下,胡乱灌了口酒,捶着胸口终于将它咽下去。
“他的?”擦了擦胡须上的盐粒,低头看了一眼,不着痕迹的将它擦在自己的麻布披风上,克比伦端起桌上的一碟肉片向着亚索走去。
手中装着肉片的碟子放在窗台上,配合着窗台用作装饰的粉色小花,更像是慵懒的下午茶时间,当然,这一切要先将街道上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抛开。
“嗤~”闻着肉片的香味,亚索不由得笑出声来,继而说道:“鲜活的生命还在下方消逝,滚烫的血水沾染了尘土,悲天悯人的你居然有胃口大快朵颐?”
“那又怎么样?”嘬着手指头的克比伦从美食上面移开自己的目光,终于看了一眼亚索,“死去的是他们,又不是我,我干嘛不趁自己还活蹦乱跳的时候多吃点?”
“唔~看来塔姆那个家伙会喜欢你的,而崔斯特这家伙会很讨厌你。”
克比伦为之疑惑,问道:“塔姆?”
“河流之主,吃什么都是整个吞下。”
“那么崔斯特呢?”擦了擦自己全是油渍的双手,掏出雪茄盒的克比伦又问。
弹走烧到一半的雪茄,看着一点火光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亚索解释道:“被幸运女神包养的家伙,一个老千……”
美美的吸了一大口烟,克比伦看着亚索的动作骂了一句“浪费!”后,愤愤不平的骂道:“老千?我的天哪!这狗娘养的家伙不会让别人连裤衩子也穿不上吧?”
“很显然,即使有了幸运女神的包养,他仍旧是被人追杀。”耸耸肩的亚索并不苟同他的观点,反而讲述事实起来。
“被谁?赌场的老板?”舔着胡须邋遢的唇角,克比伦显然是对这一结果喜闻乐见。
“一个和你拿着差不多散弹枪的家伙……”转过头粗略打量了一眼克比伦兴奋的模样,“还有差不多的廉价雪茄。”
“拜托!真男人的消耗品从来不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