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青色的的夜空中无数绚丽的烟花绽放,青石板小路旁万家灯火明彻,小巧灯笼汇聚成溪流沿着桥下的河水滑过,远处集中在街市上的人们的欢笑声荡回开来。
他们相隔三尺,立在石桥边上。
黑暗与明光半掩了彼此的面孔,虽说只要想看随时都能看得到彼此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可谁也没有动。
唯有心跳声随着穹空绽放的烟火逐渐统一。
半响之后,她伸出手,似是想去触碰他——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光中,再一次伸出手。
无疾而终。
急切地拥抱她的男子失算了,他像是捕风捉云般一无所得,手里是空无一物的触感,仿佛看不见天堑出现在他们身旁。
微笑与泪水交织之间,她的身影闪烁着,星辉斑斓的光雨飞散,融入路旁灯火通明的小镇,融入流淌的光之海中,连话语都几乎听不清,仅有剩下的思念幸存。
“忘了我……”
他默默望着已不属于他的光之海,如同要看到世界结束一样,未曾离开。
……
洛谱急切需要周公解梦。
他最近反复梦到某个看不清的人影和自己分离,原本能将梦记得清清楚楚的奇怪现象也无了,反而只要一提到那个人影,就会头大的失去记忆。
可除了梦境之外,生活越发正常。
早上一起来,就看见穿着围裙的柳飞青在厨房做早餐,纤细手腕一抬,煎鸡蛋出锅。
让洛谱目瞪口呆的现象缘由柳飞青的学习能力。
没有了记忆和修为,但仅仅是观看洛谱做了几天饭,无师自通地把握火候与流程方法,做出来的东西毫不逊色浸染此道六载的洛谱。
所以在她强烈的要求下,做饭这件事就被承包了。
看着牛奶里沉浮的东西,洛谱扭头疑惑地看向柳飞青。
“是麦片,我在里面加了麦片。”
动人的微笑出现在那张白皙的脸上,少女像母亲又像是姐姐一样抚摸洛谱的脑袋,坐在一旁盯着他吃饭。
不得不说,柳飞青每对他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愈来愈深了,前几天还只是用“温和”的视线看着他吃饭,最近直接上手rua头。
洛谱是真害怕早上醒来看见自己床上躺着个睡得香甜的美少女。
好在,过度的关爱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大概……吧。
出门之前深深拥抱了他十几秒,似乎在嗅闻少年身上的气息,半晌后方才放手。
“替我跟小锦问好。”
柳飞青递给他一袋温牛奶,眉眼温和,言语温柔。
走到小区门口,正好碰见东张西望的谢锦——虽然一直不愿意亲口承认,但在门口等他已经成为了习惯。
“没收了!”少女叫嚣着,抢过他手中的牛奶。
“早,话说着本来就是给你的好吧……对了,飞青托我向你问好。”
“好家伙,我的战利品怎么成了你给的了?不过青姐的话可以另当别论……哼!不许拿青姐当借口!这就是我的战利品!”
洛谱看着冷哼了一声的谢锦,极其理智的没选择反驳。
二人并肩在有些许落叶的林道间边走边聊,清晨的光透过间隙斑驳地洒落他们身上。
“我昨晚没去,小桐怎么样了?”
她用虎牙撕开将牛奶撕开一角,问了一句,继而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来。
“挺好的,呃……好像还蛮受欢迎?”
洛谱想起自己的种,呸,想起那个原先总是胆怯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现如今已经变得能接受很多东西,脸上不时有微笑,会为了不想写作业而烦恼,看见他丢脸能开心地笑……
在学校也比较受欢迎——可能是因为外表过于美丽和可爱的缘故,虽然是插班生,但除去最开始的那几天之外,也渐渐熟络了学校。
硬要说唯一的缺点,恐怕来源于洛谱的紧张。
逐渐变为老父亲心态的少年更担忧黑化小学生来骚扰自己的妹妹。
昨天小桐放学回家的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洛谱有人对她过度热情了——她绘声绘色地描绘了那个场景。
“洛桐小姐。我想当你的狗。”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得了啊,长江后浪推前浪,诸如洛谱这种沙子都惊掉了下巴。
……
洛谱在学校只干一件事。
修行。
上午的数学测验他大概算了了一下班里的可能平均分数,然后故意错了几个,保证成绩应该在中游。
对于任何的超凡者来说,生命本质的升华让他们成为“新人类”。
思维速度,神经反射,动态视力,记忆力,肉体强度……是全面的“超凡”。换而言之,现阶段的教育几乎对洛谱没有意义。
就连常规的大学课程,对他来说也就是几天的事情。
过目不忘,任何公式只要使用过一次就等同于熟练掌握,计算能力堪比低程度的计算机,能进行高速的分析与临摹。
超凡者会引起阶级革命不是空口无凭。
然而这些洛谱都不关心,他仍在纠结怎样才能晋升三阶,踏入灵身的境界。
星辰窍穴宛如无底洞,千千万万在灵魂与肉身上无时无刻不吞食灵气,但就是他主动修行,也找不到方法填满,自然也就无从破境。
《衍道经》的力量体系是很奇怪的,精气神同修,是正统的仙道法门,可又不是很看重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基础,通篇里都是“只要破镜就好了”的理念。
每一境对应的超凡六阶都比等同力量体系的强一些——这正是奇怪之处,几乎没有什么秘法可以使用,可搏杀就是靠浩瀚灵气一头莽穿,招式也就是对灵气的简单应用。
倒也不是没有秘法和招式,只是那些东西……在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下能用的出来。
关于他的情况,告诉安然之后,见识广多的武道宗师也理不出头绪,只得答应下一次带着神秘的“友人”来给他和柳飞青的问题看看。
一心二用的少年一边假意认真听课,不时附和,一边全力运转体内窍穴,汲取灵气,不防纸团砸在自己的头上。
瞬息反应过来的洛谱在空中就拿住了砸了自己的纸团,展开皱皱巴巴纸张,娟秀小字有些潦草,一看就是急促写出来的。
【抢个三明治,你跑得快嘛】
回头看见谢锦严肃的神色,冲他扬了扬小脸,眼神中有着细微的恳求。
江北重点中学午饭时的三明治做得是最好吃的,可惜限量,晚去者是注定无缘的。
抬头看表,还有两分钟下课,他对着少女暗地里比了个答应了的手势,心里哀叹不已。
我的能力为什么要用来给她抢午饭啊……
……
“粥啊。”喜滋滋嚼着奶茶里珍珠的少女含糊不清道,推搡着洛谱前进。
“直接去找小桐?你作业写完了?”
“嗯呐。”
咽下珍珠的谢锦生气地锤了洛谱腰部往上,肋骨往下的地方一拳,后者抱住腰子表情扭曲的同时,谢锦面色不善地凝视他。
“本小姐比你强多了,全班第三不比你硬朗?”
我这叫隐藏实力!不引人注目好吧?这能忍?这我还真就——忍了。
谨记男德,百忍成金。
忍气吞声不说话的少年跟在她后面,二人的影子被下落的炎日拉的极长。
半小时后
看着和小桐开心聊天的谢锦,望望正在厨房忙里忙去的柳飞青,洛谱恍然发觉自己的地位。
当真是“弟位”,被晾在一边的那种。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
没有之前自己一个人的那种冷清感觉,连灯光似乎都变得温暖了,明明只有四个人,在一起呆着,那种感觉却突然产生。
窗外的天色晦暗,发呆的少年突然摇了摇头,笑着往厨房去。
“我来帮忙了。”
……
命运的洪流早已示警,不详的预兆揭示了一切,可他并未发觉。
他不知道的是,所有的馈赠,一切美好的时光,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
深秋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