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记事起,我便已在这妓寨中,妓寨生意红火。那时我还是个叫栀子的小雏妓,跟在芍药、牡丹身后跑腿。因平时机灵会哄人,倒十分得力。因生意好,我又姿色平平,妈妈倒也不推我接客,我平日里与一班龟公无二,姑娘们倒更乐意指使我。
其实当时城中妓寨颇多,我所在的在当地算是三流,没有绝色的姑娘打名号。但妈妈却很有底气,她在等一个人一朝出阁,艳绝全城。那个人就是月夜。
月夜与我似乎是同一年来的。当时刚买来的小雏妓大都是我这般打杂先,闲暇学些风花雪月的入门伎俩。唯独月夜是被请了师傅专门学习的。一年又一年,小雏妓都已接客,剩下我和月夜,她仍旧学习,我成了姑娘们最顺手的杂役。
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日子,只记得我总用姑娘打赏的东西给月夜换小物件,她十分孤傲,只与我说上几句话。那时便觉得,这框框架架的门房,人来人往的弄堂,只有月夜是真正需要我的。十三岁那年,月夜被一位贵人买了去,临行据说是月夜开的条件,顺便把我也买去。月夜价格不详,但我是明码实价买了一两。妈妈对我两好生交代后,自己也把妓寨散去,再无音信。我随月夜去了新去处。
年幼的我两站在偏门都比妓寨大的府外,望着看不到头的墙,曾以为这便是最终归处。
进了这府邸,月夜被改名李姗惠,我又叫了如意。因为上一个买进的丫头叫吉祥。
进府数月不知这是什么府,主人何许人,每日只见总管丫鬟往来,月夜依旧琴棋书画马不停蹄,我被送给刘姑姑打杂。
入府就听说刘姑姑待人严苛,我每日学罢规矩便只研究如何讨好这刘姑姑,强拿强动把她当作妈妈般侍奉,久而久之对我便十分放任。一般不与我差事。除了伺候刘姑姑和月夜,我也无事可做,便四下寻事各处讨好,识得些府中大小管事的,与同是打杂的就更为熟络。直到有天府邸的主人归来去看了眼月夜,随后把我召了去。这是我第一次进正厅,只见正座之上丫鬟小厮簇拥着一位少年,望之十几岁,神情淡淡地对我上下打量。总管忙对我道不可直视,让我行了大礼。我跪着良久也不见问话,那少年说了句乏了,一群人又簇拥着他去了后厅。等人走光我才退出来。许久我被总管告之,以后侍奉于主人内厅。其他琐事一概不用。连月夜也不必伺候了。
这份差事极为不易。这府邸非寻常人家,乃是当朝景王的德安王府。王妃善妒,内厅没有年轻丫头。据说我去内厅第一日王妃遥遥看了我一眼便放心去了。那时我很肥,十三岁又不高,远远看去像个灯笼。长相平平无奇,大字不识一个。如此我就开始了内厅接待王爷幕僚的差使。这份差使一做便是三年。
三年中王妃对月夜很是忌惮,幸而王爷甚少去见月夜。她仍是像从前在妓寨中一样,被隔绝在红尘外的那个。而我每日去与她说话,见了什么稀奇事儿都去同她分享。直到那日我被告之调到宫中,给王爷的生母靖妃做內侍。
去时府中各管事的都来送礼又送行,场面不像是送我做宫女,倒像是送新贵入宫侍主。王爷见了笑道:“去后多帮衬靖妃娘娘,有事托人传话与我,你去我是最放心的。但宫中不比府中,你要万事仔细。”
我跪下行了个极郑重的礼,泣声道:“王爷大恩永世不忘,定将娘娘如王爷般侍奉,只是此去不知何时再见姗惠小姐,望王爷善待。”
王爷道:“姗惠我自由安排,你安心去罢,将来自有你们相见之日。”
入府三年半,我一直不知王爷对月夜的打算,今日才明白当时买下姗惠意欲何为。对王爷三拜后,起身又对各总管一一行礼拜别,载着两车行礼入宫去了。
进宫门前便被卸了这两车行李,守卫没见过宫女入职如此阵仗,饶是王爷指定送给靖妃娘娘也不该如此行头。我下了马车当即拆了行李,因都是家常之物,以带不入宫为由分了守卫,倒是没有一人接的,便扔于门外。最后只带了随身之物入宫。
重重验身考证折腾了一天,第二日才入了卢靖妃的长安宫。
当时靖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刚被处死,身边没有顺手的大丫头。我进了正殿头也不抬直接跪地喊了声娘娘。
殿上人轻笑一声,对身旁內监道:“这便是景王费劲波折送来给我管事的丫头?”
內监赔笑道:“回娘娘,正是。”
娘娘扶额道:“看这年纪,有十四吗?”
我叩头答道:“回娘娘,奴婢今年十六。”
殿上人懒懒地仿若娇嗔道“怎地如此丰腴,如何带得出去...”半响又道“十六入宫只怕都要在粗使丫头里做个四五年,稍伶俐才会分入宫内,载圳怎么如此儿戏,掌事宫女岂是一个小丫头做得的。”
那內监道:“回娘娘,如意入宫前在王爷内厅侍奉三年,十分得利,王爷此举定有用意。”
“唉...”殿上人轻叹,“那用意我可...你抬起头来。”
我抬头望向台阶,并不正视她。
靖妃点头道:“规矩是有的。可我毕竟还不太放心,掌事就不必了,你就在近身伺候吧。毕竟是载圳送来的人。”
我再度拜谢了靖妃,开始了我的新差使。并有了新的名字——玲珑。
这名字极其讽刺,我周身找不到一处称得上“玲珑”。据说是靖妃寄予我厚望。宫中上下没有一个我这般身段的宫女。此后带我出去也常被打趣,我倒欣然接受,靖妃脸色却不好。于是我每次被各处主子嘲弄后,回去还要花时间宽慰靖妃娘娘。时间久了,各宫主子笑腻了,靖妃也习惯了。
靖妃娘娘倒十分好相与,身边內侍也大多不和我为难——早听闻上面那一位不喜宦官,对宫女也苛刻,因此宫中上下奴才都小心异常。像在跟前侍奉常有机会见驾的,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连脸都恨不得别让那位记熟。
我作为靖妃近身,倒也偶见几次那一位,进来就料定不能混沌度日,只得记熟主子们喜好,小心奉承。
想来也是我以往收拢人心的方法,在那一位身上难以施展。那一位跟奴才两个字可谓不共戴天。眼见贴身內监也是动辄打骂,日常叙事多说一字便是一脸厌嫌。我见了便私下慢慢捉摸那一位脾气。若是靖妃有幸见驾,我又贴身伺候,只求不受责备。
时值十月,我已入宫四个月有余,听闻景王在安陆为那一位进献了龙卵,那一位并未派赏,只来到长安宫与靖妃一道用膳。光禄寺许久未孝敬过那一位,只见內监菜上得战战兢兢,似端不住一般。我上前接过道声“有劳”,再一一布上,生怕靖妃这一顿吃出血光。
那一位好修道,靖妃好道家,看似一家实则大相庭径。故二人一直无甚共识。我冷眼看靖妃也只是育有子嗣未算失宠,得宠倒真的算不上。宫中识字妃嫔不多,靖妃已算佼佼者,偶与那一位攀谈,还能说上几句。今日似托了景王的福,那一位说起话来柔和许多,甚至指着我道“有趣的奴才”。我行了叩首礼,靖妃陪笑道“奴才笨拙,陛下见笑。”
那一位笑道:“这奴才除了身形笨拙,别的地方却剔透,我记得是载圳送进来的?”
靖妃答曰是。
“千里迢迢从湖北送个小丫头入宫,这姿色不像是送来孝敬我的。那必是送个人精来伺候你的。”
靖妃忙道“陛下说笑了。”
那一位似是心情大好,脱了个扳指扔在我面前。我捡起谢了恩。
饭毕,那一位问了我的名字,言道“好生侍奉”,便回了西苑。
内廷的风向来吹得快,景王深得圣意,连靖妃身边的丫头都得了赏赐这事吹得内外皆知。我也从“长得很喜气的丫头”变成了“富态的贵人”。靖妃怕我骄纵,起初不大放我出去,我便越发恭谨,甚至连杂役的宫女內监我都没有丝毫拿大,靖妃也就放心让我宫中走动。
月夜月余便会托人送些女工到玄武门。双层绣工细腻平整,拆开里头便是幅画。多是她的肖像,连着一幅她想象中我的模样——圆滚滚,梳着双髻,一脸喜气。
其实我入宫后因怕肥大给靖妃难堪,已经瘦了些。饶是这样还不如月夜画上好看。倒是月夜的肖像不如她本人万分之一。想是美人宜动。
我小心收好,托别宫常出宫为贵人办事的內监在宫外采买些京城的物件再托驿站送去安陆。因跑腿银子给的比买物件的银子多,不少內监出宫前都来问我需要给安陆带什么。靖妃得知笑我假慷慨真收买。
我料我满岁出宫之日,这些银子赏赐也未必带走几件。也不能传递出,实在无用。也只能作在宫中笼络的硬通货。平日在宫中走动赏赐虽多却不精,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好东西。
此后月夜画像上会多些新玩意儿,并着重笔墨。我猜大概就是在京城遥遥车马漫漫长路递去的,我的心意。
后来画中又多了一个男人,月夜远远看着她,心中祈求全在脸上。可这人不该是景王。
想起进宫那日德安王府外景王的话,月夜的一片痴心怕是要被辜负。我想稍微提醒她一下,又苦于不识字,只能看着那怀春丹青一幅幅如约送进宫中。而景王那边我倒也能接到消息,多是要靖妃找机会婉转传达天听。
久了大概也知道景王在谋划什么。我从开始只是精准传递消息,到现在偶尔会多说几句。那內监和我熟络,加之我不从空手,內监对我倒也算知无不言。
那一位修道多年,看似不问朝事,其实朝局都是知道的。因当年道士一句“二龙不相见”,京中的裕王,湖北的景王都被撂下,太子位虚设,那一位又看不出偏爱哪一个。自古立长立贤皆是道理,至高的位置不怕别人垂涎,怕的是你竟有机会。
我入宫这段时间,冷眼看景王机会渺茫,而月夜作为他将要进献的一颗棋子,在我看来必要下在错误的位置。景王筹谋来来去去也只在后宫搅弄,可靖妃为人不好争抢,对儿子无丝毫助力。即使送月夜入宫,绝色吹的枕边风也不见得多受用。况且那一位何曾听信过宠妃。
我见景王一不识父,二不识月夜,成事全凭异想天开,便经常托传话內监隐隐约约旁敲侧击月夜不可入宫。
景王回说,让靖妃想法子让他回京。
我琢磨着,藩王回京怕是意淫。他现在宫中能为他说上话的统共一个靖妃,加上那七七八八的內监——没有一个受待见的。他母亲靖妃见那一位都随缘,何况此等进京大事,岂是后宫能办成的。再看那位裕王,在朝中民间都颇有分量,母亲康妃虽薨,可从伙伴看对手吗,只觉得景王前路坎坷。
我回了靖妃景王的意愿,靖妃皱眉不语。
我道:“想景王回京,若是有上天的旨意...”
靖妃满脸狐疑:“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
我恭谨道:“只要一份上天的旨意,便能做陛下的决定。”
“你指....青词?”靖妃抬眼道“你要我做那些道士的手脚?”
我道:“若能搭上道士,选一个藩王回京有益天寿的天意,即便此次不成,再别处找机会时,陛下总会情愿几分。”
“莫说我不认得那道士”靖妃叹道“他回来又能做什么呢?在朝中无根基,在民间无声望。裕王在京多年,又比他多几分恩宠?安陆虽远,倒自在些,来这深水走一回,未必得偿所愿。”
言毕摆手示意我出去。我见今日已没有转圜,便退了出去。
临门靖妃忽然唤了声“玲珑”,我回身行礼应了。
良久她道:“莫再帮他做事了,与我在这宫中安稳度日就好。”
我礼毕退了出来。
站在门外拿出袖中手帕,仔细拆了线,取出里头的画。
画中少女面色忧郁,似乎已知晓未来命运,她垂下的手边,是一只躺在地上的布蜻蜓。
次日清早给靖妃梳头又絮叨了一遍此事。
靖妃对镜往着我,既不打断也不接话,属实油盐不进。我心里却实在替月夜焦灼。便跪下道:“殿下也许并非妄想,既然裕王还是裕王,那景王就未必永远是景王。殿下有此心,娘娘当出此力。裕王有高拱,殿下只有您啊。”
靖妃扶起我道:“我也是无从下手,且不说我,你见这宫中哪个妃嫔能?他还是年轻浮躁,景王裕王不过那位一念之间,不是谁能左右。”
我还欲说,靖妃却示意我退下。
娘娘的意思我如实转告给了传话太监,又多说了两句青祠的事,怕那內监传出纰漏,说得含糊又不通,我又不会写字,只好结结巴巴凑了一句“天象有益许可成事。”也不知这內监会不会以为我在静候天眷。再细说已不能了。
几日后那內监回来传话,未带来任何消息,只让我明日下朝时在奉天门旁玉牒馆等个人。我回了靖妃,次日清晨便跑去玉牒馆藏着。
直到晌午,才有个人往玉牒馆走来。是与不是我也不敢上去辨认,只得装出做事的样子擦拭花叶。那人径直走向我,道了声“姑娘久等。”
我抬头看去,此人中等身材眉清目秀,说话带着江南口音,年岁二十出头,看腰带应是个品级不高的小官吏。我福了一福,道声“大人。”便引他向玉牒馆偏僻处。
“姑娘怎知等的是我?”这人笑道。
“能认出我的外官,定是..”我往安陆那边示意“叮嘱过的。”
我用手帕擦了擦凉亭的座位,请他坐下,我垂手站在一旁。
“姑娘上次传话,不知是娘娘的意思还是姑娘的意思?”
我垂眼道:“是奴婢拙见,娘娘并未采纳。”
“如何实行姑娘可有主意?”
我欲说却突然觉得不妥,便问了句:“不知大人和那位是如何认识?可曾去过...”
听我如此问,他才看向我——他本不曾正眼看过我,打量许久道:“不曾。”
“大人年岁不大,又非...那处人,怎么会和那位相熟?”我看向他问道。
他一双眼似笑非笑“家父授命安陆知府杨开寤。”
“先生姓名不知可否告之?”
“杨驰。”又笑道“你又不会认识。”
我福了一福道:“久仰,今日奴婢偷跑出来,娘娘并不知道,现已到了午膳,奴婢该回去伺候了。下回奴婢告之娘娘再来等候先生。实在抱歉。”
他嗤笑一声,眼睛弯如新月,带着少年音道:“你既久仰又何必回去查我呢?”
我脸上一热,不置可否。
他也不说话,盯了我半响,直到我脸发烫,他从袖中取出条双层手帕递给我。
我接过用手一捏,夹层的纸张应了一声,我红着脸再福了一福,道“是奴婢太小心...”
他笑起来一脸稚气,道“不打紧。”
我将手帕收起,对他道:“那些道士平日只在西苑,西苑除了那一位与内阁进出,再只有些锦衣卫和宫女內监,但不太与我们互通。”
他眼向别处,似在思考,我接着道:“那一位向来不喜奴才,那些道士应该也不会与哪个奴才说得上话,若想搭上道士,或得从锦衣卫下手...”
他道:“锦衣卫乃陛下亲卫,怎会与你我同谋?”
我道:“锦衣卫自是请不动的,从能见到道士的锦衣卫着手试试,其实最难的是搭上道士如何利诱。”
他托腮道:“我官低,连内宫门也未见过呢。”
“我与娘娘没去过西苑...”
“那...收买锦衣卫的钱你可有?”他忽然问我。
他问的可笑,为主子谋划竟要看一个奴婢囊中是否充裕。我道:“我有怕是人家也看不上...”
他一呆,随即脸色一红:“我是说...娘娘可有...”
这人初见看似少年老成,说了几句我心里没了底,这种事让我两谈起来像两个孩子过家家。
他见我不语,低头又道:“王爷并未给我,我自己也没有...还得先听通知王爷再来打点...”
“倒也不必了,”我想了想,“即便打点了锦衣卫,也不知道士那边该如何做,仍是不好下手...”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见他眼中圆滚滚的自己,我若能进西苑,何愁摸不清那些道士呢?
他被我盯得久了,唤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问道:“我说的天象有益,王爷那边是同意了么?”
“王爷认为可行,但兹事体大,不敢随意找內监传话,便遣我来询问何种对策。”
“就是说王爷自己那边对西苑道士没有任何手段?”在景王内厅三年,王爷手底下那些幕僚我是见识过的。合着忠臣义士全聚在安陆德安王府一般,只差王爷一声令下揭竿起义,愿为景王死而后已。实际的事倒没见他们办几件。我只是提了个自己心里都不知如何实施的建议,竟找了个比我还懵懂的孩子来和我交涉商讨。我看着眼前这个小官吏,嗯...眉清目秀,清澈单纯。不死心,换个问法。
“王爷可有对策?”
他歪头笑这对我道:“王爷让我先听姑娘计策。”
“那我想办法自己进西苑接近道士,之后的事再与王爷商议吧。”
“姑娘如何进西苑?”
“找机会借娘娘之名,应该能进去几次吧...接近道士再如何行事,劳烦大人替我问问王爷。另外一切打点也得王爷那边想办法,娘娘在宫中并无积蓄。”
大致觉得没什么再说的,说了也是毫无头绪,我与这位小杨大人便各自散了。临走时他对我回了一礼,灿然一笑。我竟有些恍惚。
回了长安宫便如实和娘娘说了一遍,娘娘苦笑道:“你这丫头却是不死心,要他别轻举妄动岂是害他?载圳太浮躁。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我的确不能死心,我只知袖中手帕夹层那幅画,画中少女眼中已是明示,再不让景王看见希望,月夜就要被送进来和他母亲做姊妹了。
“娘娘”我郑重道“成事岂能全凭机会?”
“你可知欺君之罪?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小丫头无权无势凭什么做到神鬼不知?即使事成,你敢保证有不泄露的一天?还是你有本事杀尽知情人?”她伸手拉过我“你若不做,景王还是景王,你若做了,被揭发那一日,非但景王不再是景王,我也不再是靖妃。”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见你年纪小,平日太放任你,这种事你也敢谋划。”
我跪地劝道:“且让我进了西苑,道士改不改青祠是一回事,我见了道士,即使不能成事,哪怕与他攀谈几句,将来与娘娘与景王也许也有益处啊。”
娘娘蹙眉厉声道:“此事不要再提,明日你去回那个传信的,让载圳不要再生此等妄想。你也不许。”
磨了娘娘几日无果,只好去会极门旁放了两块石头——小杨大人见了石头第二日会在起居注馆和我会面。
我一早就在起居注馆旁等他。仍是晌午,他带着艳阳走向我。眼睛弯如新月,带着少年音唤了声“姑娘”。
我福了福,极沮丧地传达了靖妃的意思。
他沉默半响,抬眼道:“娘娘说得不错,我原本也觉不妥。能为王爷在朝中说得上话的人本也不多,一旦事败再无翻身可能。况且改了青祠也未必能让王爷回京。想要这个天象,必要陛下先提问,你要如何掌控陛下的问题?我听闻陛下的青祠都出自严首辅手笔,难道你有办法连内阁都串通?”
我呆了呆,可一心只想办成这件事“让王爷回京,可有别的办法?”
他笑着坐了下来,眼神温和语气柔软“王爷真的有必要回来吗?”
我怔住。这几天我只想着让王爷回京,却不曾考虑过王爷回京有何意义。
我望向他,不解道:“你那日和今日真是同一个人?”为何那日愣愣的,今日却句句中的。
他被我问得竟有些腼腆。
我看他明明有时像不经世事,有时却剔透非常。
王爷回京有甚作为,目前来看确实未知,那一位若只在景王裕王二选一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怕改天象得不偿失。
“劳烦大人转告王爷娘娘的意思。”双双回了礼,我看着他先离去。
不高的个字,看起来竟有几分挺拔。带着少年的跳脱。
晌午的阳光竟没有他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