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无觅当真人如其名,无处寻觅。几乎半个鱼跃城程淼都已走过,却找不得丝毫痕迹。
寻君离告诉过程淼许无觅的大概样貌——身高八尺,虽不过升灵境聚气阶,却神威凛凛,炯神双眼在夜中甚至能泛出光彩,一旦见的,定可认出。
可寻觅半日,一无所获,莫说眼眸极亮若有光,就是身高八尺的大汉也不见得几个,有这等身体,大多数都已被征入军伍,哪还在寻常百姓家中出现。
程淼再细细回想,寻君离曾说,许无觅乃做药材买卖,可是奔赴全城药房,也未发觉有任何奇特之地。
又一日,烈阳比往日更盛,程淼正蹲在两区交界处,几辆送完粮食的龙马车从囚犯区出来。驱车的是个臃肿胖子,绒帽盖住半张脸,在这炎夏,身上却穿得极厚实。路上石子磕碰,龙马车踩过,却行得稳稳当当。
程淼却发觉有些不对劲,心道:“刚运送完粮食,这车子该当很空,行起来却如同满载货物,这是为何?”身子轻转,悄悄跟上车队。待得车队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程淼施展纵海望气术,目光炯炯,却见着载粮食的木桶与龙马车车内椅子底下居然蜷缩着几人。
程淼大喜,蹑手蹑脚跟着车队进入一处牧场。大车停在外围一处柴房旁,就再无动静。不多时,几人来巡查,赶车的臃肿胖子忙带起笑容迎去,手里不知摆弄着什么,那穿着长袍的巡查之人接过他手中之物,笑着拍拍他肩膀,便即离去。
程淼隐约听得巡查者走出门口,虚假的笑容瞬间消失,嘴里骂道:“他妈的!这小子每日有机会去囚犯区送饭,顺便捞点油水,现在不知有多富!还算他识相,孝敬我们,不然此地哪容的下他如此得瑟。”
程淼再转头看向许无觅,只见他哀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家里剩得不多了。”
程淼躲在牧草中,牧草本就杂乱,程淼进去后被其盖住全身,又正逢战时,哪有闲人来管,倒也十分安全。
他就细细观察周遭环境,在这短短半日,却见到了数批巡查之人来这牧场,每次那臃肿胖子只得满脸堆笑,手上塞些东西给他们。
这半日甚是煎熬,日垂西山,世界都寂静了,那辆大车突然摇得一摇,臃肿胖子从柴房中探出头,左右瞧一瞧,见得没人,将一个个木桶轻手轻脚搬下大车,再在车身下拍拍,嘀咕什么。
不一会,躲在车内椅子底下的两人钻了出来,每个木桶中藏着的人也趁着月色昏暗弓着身子爬出木桶,走入柴房。
程淼如鬼魅般移到柴房房瓦上,双眼透过那半破碎的窗户看着房内。胖子正小心移动着屋内木柴,就如同在摆弄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他慢慢揭开一处荒废的橱柜,拿起盖在上面的生锈大锅,轻轻一转,大锅连着下方青石一齐向一侧打开,一个垂直隧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胖子向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下去,轻声道:“下面有人接应你们。”众人不敢发出声响,一个一个从隧道小心翼翼地滑入,胖子往下一瞄,确认众人都已进入后,再慢慢盖上生锈大锅,一步一步将薪柴覆盖其上,最后再往摆放好的柴薪上撒上些枯叶,显得此处很久未有人来过。
他拍拍手,掀起帽子,一双招子透着蓝色琉璃般的亮光,再褪去衣物,居然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程淼轻跃下楼,在柴房外轻声道:“是许无觅,许兄吗?”
壮汉吓得一激灵,低声喝道:“什么人!”
程淼道:“自己人,还请许兄出来一叙。”
许无觅眼中未放松警惕,随手拿起放在柴房后的一把锈斧,竟然是一把地阶宝物!恐怕是以防不时之需,一直防备于此。他将斧子扛在肩上,双手紧握,蓄力待发,随时准备杀死一切出现在面前的活物。
程淼就静静站在门前,许无觅显然不相信面前鬼魅般的人,瞅得程淼身影,劈头盖脸就是一斧。程淼侧身避过,手如迅雷,瞬间抓住许无觅手腕,轻轻一抖,他手中的斧头就已来到程淼手中。
许无觅才发觉眼前的年轻人深不可测,面上惧意稍显,但随即散去,释然笑道:“我做此事,早料到有今日,我许某默默无闻,死不足惜,无奈拉上这么多英雄豪杰与我这无名小卒陪葬,实在可惜啊,可惜啊!”
程淼见此许无觅悍不畏死,看得如此之高,虽然修为不高,却尽力帮助囚徒们脱困,心胸之广阔却比无数江湖上所谓强者有过之而无丝毫不及,心中忍不住暗赞。
程淼道:“许兄不用惊慌,我是寻君离寻兄好友,此番特地前来助你。”说罢将手中寻君离交与他的木牌递给许无觅。
许无觅接过木牌,摸到木牌上刻得字,确是一个“寻”字,顿时喜极而泣,知道眼前之人是友非敌,显然寻君离在二人未分开时就将木牌之意传达给他,从没想过今日果真派上了用场。
许无觅低声道:“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侠宽恕,此处眼目众多,我们进屋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