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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上山

听到撤入胡康河谷的命令,本已人心惶惶的部队顿时不战自乱,纷纷丢弃了战车辎重,争相逃入山林。原指望能得到军队庇护的难民群中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哭嚎声和怒骂声。人们纷纷扶老携幼,背起简单的行囊,扔下装满了苦心经营多年的全部家当的车辆,踏着崎岖的山路,闯入到这被附近百姓称之为“野人山”的胡康河谷之中。

面对如此错误的命令以及长官部的惊慌失措,新三十八师的孙立人再也忍无可忍,他决定,有自己来主宰自己和全师官兵的命运。他毅然下令紧随师部的112团和113团迅速征集其他部队遗弃的坦克等车辆,掉头朝着因多方向开去。公路上顿时浓烟滚滚,大批的坦克、装甲车、炮车以及其它运输车辆上装载着新三十八师的官兵们好像脱缰的野马一般,不顾一切的与大队人马背道而驰。

听到新二十二师的报告,杜聿明这才知道孙立人带着新三十八师脱离了远征军独自行动,尽管早已气的是七窍生烟,但还是通过电台呼叫,企图能够唤回自作主张的新三十八师一起行动,被孙立人严词拒绝。

此后,在自己师长的亲自率领下,新三十八师冒着空中敌机的轰炸扫射和地面日军的围追堵截,以绝死的勇气和破釜沉舟的决心,连续突破鬼子从大队到联队级别的层层拦阻,扔下一千多具来不及掩埋的战友遗体,赶在敌军主力合围前到达因多。然后一个漂亮的急转弯甩掉追兵,踏上了通往印度的道路。

与新三十八师这个唯一整建制撤出缅甸的部队不同。密支那日军的两个联队面对中国军队的主动撤离很是纳闷。五十六师团的师团长渡边正夫中将并没有完全把握能够拦住六万之众的远征军主力。当中国军队不可思议的消失在胡康河谷之后,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下令死死咬住负责断后的九十六师,致使余韶部与军部主力失去了联系,第九十六师副师长胡义宾、团长凌****为掩护主力安全而牺牲。

而被日军第十五军团司令官饭田祥二郎宣称务必要歼灭的中国陆军唯一的机械化部队第二百师,因为肩负担任后卫的重担,为保证主力部队的安全,故意撤往其他方向,力图将紧追不舍的日军最精锐的第十八师团引离胡康河谷,随后不久就与军部失去了联系。一九四二年五月十八日,在缅奸向导的带领下,二百师分兵两路通过细(包)抹(谷)公路时,遭到蓄谋已久的日军伏击。由于遵照军部的命令,二百师在进山的时候丢弃了全部的坦克,车辆、火炮及其他重型武器,早已缺粮少弹的部队只能在冲锋号响起的时刻,端起刺刀、排着整齐的队形嘶吼着勇敢地向公路及两侧山头发起攻击。面对鬼子轻重机枪、步枪、掷弹筒以及各种口径炮火构成的火网,官兵们不计代价、前仆后继,终于在激战一天后从东面的山坡处撕开一条口子,扔下近五千多具官兵的遗体,抬着指挥突围时被日军炮火击中而腹部受伤的戴安澜逃了出去,在日落之前摆脱了敌人的追赶。五月二十六日傍晚,一代抗日名将凋谢在缅甸的荒山草丛之中,时年三十八岁。同一天,另一支远征军部队——新三十八师在等来归建的的114团后安全抵达印度边境锡邦。

就在各部队乱了阵脚,竞相丢弃辎重、车辆以及重型装备甚至是手中武器纷纷遁入山林的时候,一支与众不同的军队出现在不知所措的华侨们面前。只见这些军人们身背大包小包,牵着驮牛,拉着牲口,三个一伙、五个一群,不时在遍地遗弃的武器、物资中翻检着、挑选着,时不时还彼此炫耀、比试着,一副旁若无人、牛叉轰轰的模样。几个有点眼识的富商打扮的华侨见这伙人胆识不凡,言语虽然粗鄙细听却不无道理,便上前搭讪,希望出重金得到他们的保护以便平安回国。

翻着一副不耐烦的牛眼,一个老兵痞一面将刚挑选出来自己趁手的第三支武器挂在身上,一面傲慢的上下打量了几下面前的华侨:“有钱是吧?有钱了不起是吧?有钱没命花看你还神不神气,你们这些奸商,眼睛里就只有钱,来看看爷的枪硬还是你的钱硬!”说着抬起刚刚挂在身上的冲锋枪就打开了保险。

看到面前这个兵痞如此的蛮横无理,冲不动就要开枪伤人,几个富商唯恐躲避不及连忙拼命闪开枪口,躲得远远地不再随便搭话。见富商们被自己吓得远远躲开,老兵痞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军人们见状不但不阻拦,相反朝着他挑起了大拇指。

正在他们洋洋得意之际,一个脸色苍白,面带病容的青年上尉在几个尉官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原本还兴高采烈互相调笑的士兵们顿时哑口无声,蔫得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各自低头专心干自己的活计。有几个不识相的家伙本来还在指手画脚,被旁边几个老兵或者低级军官一通呵斥之后也都悄悄地不再言语。

放眼打量了一番眼前堆积如山的车辆、火炮、物资和枪支,青年上尉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到一门歪放着的105口径的榴弹炮前,仔细端详着,抚摸着粗壮的炮管感慨道:“这么好的武器就这么白白便宜小鬼子了,真可惜啊!这要是放在国内,这门炮得起多大作用啊。唉,太可惜了。长官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堂堂几万大军居然不战而退,将弟兄们扔进这生死绝地,天理难容啊!”说完难过的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意看到即将发生的一幕幕惨剧。

听了他的话,周围的军官们一个个都低头不语,走到遍布的物资、武器旁翻检着自己需要的东西。老半天,一个模样清秀的上尉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直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轻声劝慰道:“杨连长,别难过了。一切都是命,老天爷命中给咱们算好的要遭此一场劫难,谁也躲不过。你我官小职微,言语轻薄,纵然能禀陈到司令官面前又能如何。听说为了劝阻杜长官收回成命,已经有一位中校舍命进谏都没能劝得住。咱们已经尽力了,还是为眼前这些信得过咱们,愿意一起赴汤蹈火的弟兄们多考虑考虑活路吧。”

听了他的话,原本陪同的尉官们也纷纷站直了开口安慰道:“是啊,二当家的,你就那么点本事,多了你也管不过来,就多为这些跟随你的弟兄们想想吧。别愁坏了身子。”

扶在炮管上的杨冬青缓缓睁开了疲倦的双眼,扭脸看着眼前这些面露关切之色的战友,感激的点了点头,轻轻地解释道:“让大伙操心了。我其实也明白怎么回事,可想着有那么多弟兄白白丢了性命,我这心里还是堵得慌。”

转过身来,对着渐渐围上来的教导队、机炮连还有张振清的三营九连这不到两百号人,杨冬青深知自己责任重大。看着一双双关切、信任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强调些什么。跨上炮身,杨冬青冲大家抱了个拳:“感谢各位弟兄对杨某的信任和支持。兄弟自认才疏学浅,是大炮、标子、钻山豹还有草上飞等弟兄的抬爱,力推兄弟做了咱们这队伍的主心骨。杨某有句丑话想当着大伙的面说清楚,希望大家考虑清楚。入了我的伙,大家都是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但杨某水平有限,能力一般,实在不能保证每一位兄弟都能活着走出这座缅人号称”野人山“的地界。老话说得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咱们各凭各自的造化。大家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自己的背包自己带走,杨某绝不阻拦。但是如果进了山有人想要隐藏食物药品,各种必须物资的话,别怪杨某人心狠手辣不讲兄弟情面。”说完热切地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等杨冬青的话音刚落,下面的官兵就七嘴八舌的嚷嚷开了。

有的满不在乎的喊叫着:“我当费了半天话要说啥幺蛾子呢,啰嗦了半天是这话,耽误老子发财的功夫。”说着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也有的气愤填膺的这则到:“姓杨的你小子放的什么狗臭屁。就你自己是爷们,老子说出去的话,放出去的屁,还能收不回来不成?少说废话,爷爷跟定你了!”

几个学生兵模样的士兵文绉绉的叫嚷着:“杨连长说的没道理吗,大家这么相信你,愿意把命交给你,你却这么侮辱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得向大家道歉!”……

等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高大炮几个分别代表自己连队的弟兄表了态,都愿意跟随杨冬青一起行动。见大家都没意见,杨冬青这才安排大家在树林边上寻找临时驻扎的营地,召集军官们开会,好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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