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侯颜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会杀你，也不奢求你的原谅。至于你今后会不会杀我，能不能杀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说完这些话，侯颜定定地看着余白，等着他的回复。
余白眼中满是茫然。他知道，侯颜是害死师傅的凶手之一。就算他是出于任务，不得不对师傅出手，可终究还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是，偏偏侯颜又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与他如师如友的存在。就算侯颜今天不杀他，今后他真的能够狠下心对他出手吗？余白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无论也不可能像往常一样对待侯颜了。
余白看着侯颜平静的目光，一时间五味杂陈，说：“我不想杀你，也不会再恨你。只是，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去原谅你。你走吧，从此，你我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为好。”
侯颜一声苦笑，只能无奈的点头。命运就是如此反复无常，玩弄人们于鼓掌之间。谁又能想到，他当初毒杀的琴师，是这个小家伙的师傅。自己当初做的事情，竟会让他陷入如此痛苦的地步？想到这里，侯颜开始有些后悔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侯颜认真地对余白说道：“玄武大人，被另外两位大人抓住了，现在被关押在白帝城天牢的最底层。”
听到了老师的消息，余白激动地说：“老师没死？真是太好了。”
侯颜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当是我为过去赎罪吧。玄武大人虽然没死，可是也身受重伤，被关押在天牢最底层，日日经受严刑拷打，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余白皱着眉，面露担忧，问道：“天牢的守卫多吗？能不能找机会就出老师？”侯颜直接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说道：“天牢是天底下看守最严的地方，关押了无数穷凶极恶之徒，更何况是那天牢的最底层。那里关着的，无不是泰山绝顶的高手，也自然有同样境界的高手看管。至于是谁，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余白咬了咬牙，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任老师在那里受苦，一定要把老师救出来！”
侯颜有些后悔告诉他玄武的消息了，只能劝道：“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以你这微薄的实力，连玄武大人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抓住，或者直接处死。如果有一天，你能达到同样的泰山境界，说不定就有机会把玄武大人救出来。”
余白也是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可是他必须要去尝试一下。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师因为他，在那天牢里备受折磨。
他想起了不久前，江逢南邀请他跟着士子赶考的队伍去白帝城。看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救出贾玉的机会。余白说道：“明年春天，我就跟着士子们去白帝城，找机会就出老师。”
侯颜脸色大变，急声说道：“你疯了？你别忘记了，朱雀大人和白虎大人是见过你的。如果让他们遇到你，你就死定了。”
余白冷静分析道：“白帝城见过我的就只有他们两个，遇见我的几率很小。只要我小心一些，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况且，我本来就必须要去白帝城一趟，那是我的宿命。”
侯颜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卖艺的，在这说什么宿命？还几率很小，你想要跟着士子赶考队伍去白帝城就肯定是要跟着江逢南，而江逢南去了白帝城，第一个要见的就是云国相国林仲殊。你知不知道那白虎就是林仲殊的人？”
余白惊讶道：“林仲殊的人？云雀不是听杨承翼的号令吗？他们两个不是政敌吗？”
侯颜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云雀隶属于杨将军不假，可是如此杀器不可能全部交由一人来掌控。云雀之中也分派系，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部分，每个部分有一位令主，统领各自的成员。”
想了想后，侯颜继续说道：“其中，以我所在的青龙令最为强大。其中，青龙大人也是四位令主中最强大的存在。他是杨将军昔日的麾下，天赋惊人，又得杨将军多年栽培，傲视群雄。而那白虎大人，则是林相安排在云雀中，用以制衡杨将军的，也是可怕无比。”
余白追问道：“那老师还有另外的那位朱雀令主呢？”
侯颜说道：“玄武大人和朱雀大人是后来加入云雀的，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因为如此，他们的下属相对其他两位大人也要少很多。如果你要救玄武大人的话，可以试着借助他往日下属的势力。”
余白点了点头，一边沉思一边问道：“如果要对付杨承翼，又是否能借助这些势力的帮助呢……”
侯颜脸色大变，被惊地直接离座而起，骇然说道：“你居然想对付杨将军?疯了，真是疯了。如果说你要就出玄武大人是难如登天，那你这个想法就是痴心妄想！是真的找死！”
余白被他如此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刺杀杨承翼比从天牢里面救人还难不成？就比如你，难道不能对他下毒么？”
侯颜被他的天真气笑了，激动地说道：“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如果他只是以为普通的将军，那自然没什么。可是，他除了是统帅千军万马的龙城飞将，还是武压天下的神州第一武夫，是万千武人心中的武圣。刺杀？笑话，谁能刺杀的了他？”
余白见状，不由得心里一沉，问道：：“那杨承翼有多强？泰山绝顶？你的毒连师傅都抵抗不住，难道就不能威胁到他吗？”
侯颜眼中满是恐惧，说道：“杨将军之强大，何止是泰山绝顶。世人为什么叫他武圣？因为他就是圣人！他是以武入圣，压得天下武夫都抬不起头的龙城飞将！毒药，在他面前就是笑话。全天下最好的神兵利器都破不开他的真气护体，刺杀？你拿什么去刺杀他。”
余白沉重地问道：“那他不是于天下无敌了？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杀了他？”
侯颜思考了许久，说道：“自然是有办法的。一种就是让三万出云龙骑规格的军队，不间歇地围攻他，待到他真气耗尽，自然就可以杀了他。另一种就是自身武道高于他的高手出手，光明正大地杀了他。”
看着余白充满希望的眼神，侯颜无情地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杀他根本不可能的原因。用军队杀他？他自己就有着冠绝天下，对他惟命是从的出云龙骑。武道强者杀他？他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站在天门前，有谁能强过他？”
余白还是不甘心地说道：“一个人杀不了他，那让几个泰山绝顶同时出手呢？难道就没机会了吗？”
侯颜叹息道：“你根本不了解仙人的强大。有一次青龙大人提及了杨将军，有人问他青龙大人比之将军如何，你知道青龙大人是怎么回答的吗？”
侯颜看着余白的眼睛，沉声说道：“‘青龙之武学，丘陵也，尤可逾也；将军之武道，日月也，安能与之并论？’青龙大人还说，集结云雀四位令主，或有希望在杨将军手下坚持一柱香的时间。”
侯颜所描述的杨承翼，让余白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顿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还快就从恐惧中摆脱出来。
难道就因为杨承翼强大到不可战胜，就放弃复仇吗？就那样辜负父母和师傅的在天之灵吗？仙人又如何，武圣又如何？龙城飞将又如何？他余白，未尝就不能成为第二个武圣，去取他杨承翼的项上人头！
像是看出了余白的心中所想，侯颜一声长叹，苦涩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像杨将军一样成为仙人，就必须越过堵在天门前的他，才能得以证道入圣。可是你都无法战胜他，又谈何入天门？”
余白咬紧牙关，问道：“难道时间就只有他杨承翼一个仙人了吗？”突然想到了什么，余白抬头看着侯颜，目露询问之色。
侯颜心中了然，解释道：“我也听说了，你认识李树白。确实，李树白也是仙人，是以诗证道，同样不入天门的仙人，也确实有实力与杨将军相提并论。只是诗仙又怎么可能杀得了武圣？更何况，以诗入道的他，本就讲究天地人和，道法自然。不会轻易插手世俗之事，又如何能请他对杨将军出手？”
余白哑口无言。李树白本就多次表示自己顺从天意，不会过多干预大千世界的发展变化。确实如同侯颜说的那样，不太可能向杨承翼出手。
侯颜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天底下就那么两个仙人，李树白又不会对杨承翼出手，那么最后一点希望也就就此断送。余白不由得懊恼不已。
两人都是陷入了沉默。来自杨承翼的压力，不仅仅是施加在余白一人的身上，同时还施加在天底下所有武夫的身上，包括他侯颜。今天这番话也不是为了打击余白，只是他下意识地把自己内心的恐惧发泄出来罢了。
侯颜摇了摇头，安慰余白道：“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只要你不去向杨将军出手，也就不用这么焦虑了。就算他害死了你师傅，大不了你等他死了，把他的尸体挖出来，抽筋扒皮随便你怎么羞辱，何必要在他生前与他作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