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怀仁心神摇曳,不由地将它读了出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初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出彩之处,刚刚出言羞辱王立的那人不由得意一笑。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诸位大人交头接耳,称赞不已。黄怀仁眼神迷离,读到“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读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羞辱之人掩面而去。
王立想到几年潦倒,写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转眼间又神采飞扬,写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最后落笔“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写罢,弃笔离座,眺望阁外一江春水。黄怀仁只觉得这文章好似少了些什么,觉得分外难受。突然想起这王立年少之时“一字千金”的豪气,黄怀仁高声说道:“王兄可是还有佳句未写?黄某愿千金相求!”
李树白示意黄怀仁噤声,眼露笑意地看着王立的背影。
王立喃喃自语,说出了最后一句“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江水空自流。”
天仙都好似被这诗赋倾醉,将天边浮云乱揉而碎。熟悉的仙音再次响起,余白震撼地看着王立身前,天门大开!
黄怀仁接连向前几步,死死地盯着王立,心神大震。在座的其他人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都是有些失态。王立向前,却在即将进入天门,众人望眼欲穿之际,退了回来。天门轰然关闭,消失于天地之间。
王立走了回来,神情平淡。黄怀仁急切问道:“为何不入仙门?”王立淡然回答:“进不去,便不入。”李树白眼露惆怅,自嘲道:“倒是我害了天下读书人。”
黄怀仁反应过来,怪异地看着李树白。黄怀仁也是想起自己的憋屈往事。他为文人之时,虽有才华,却被那李树白压的抬不起头来;后来长叹“百无一用是书生”,弃笔从戎,却又被白帝城那位压的抬不起头来。
李树白和杨承翼,一文一武,堵在天门之前,让天下文人武夫,不得机会入天门一步。真是两个流氓!黄怀仁在心中暗骂。
王立虽因李树白在前,不得入天门之内,但已有一身仙风道骨。一位中年男子快步而来,躬身行礼,说道:“离国江逢南,可否请两位仙人到府上一叙。”黄怀仁适时地向李树白介绍道:“这位是离国的阳国公,领衔我离国文臣。”
李树白干脆地拒绝,向余白嘱咐几句,便要飘然而去。江逢南惊异,问及余白身份。李树白只道是故人弟子。王立也没有停留,追着李树白而去。滕王阁之事告一段落,天门乍现,一时成了坊间热谈。
林洛满目复杂,向余白辞别。林洛还不忘对黄怀仁说道:“劳烦将军帮林洛照看这位一二。他是一位江南琴师,路上与我相遇,同行至此,举目无亲。愿将军帮他寻一处居所,予些许钱财,林洛感激不尽。”
黄怀仁笑道:“既是李先生故人,又有公子嘱咐,黄某自然……”一旁的江逢南抢先说道:“这位小友,可愿来我府上?陋府尚缺一位琴师,既然小友有此才能,何不来我府上住下?我江逢南定以礼相待,视小友为上宾。”
黄怀仁哑然。也难怪江逢南如此不顾身份,这余白如果只是琴师,自然入不了江逢南的眼。但他与李树白这位当世仙人是故人关系,又是云国相国公子林洛好友,自然值得一交。
余白当即就应了下来,随江逢南去阳国公府上住了下来。他现在孤身一人,不说报仇,就是吃住都成了问题。现在有人相邀,余白便没有拒绝。余白知道,自己之所以被看重,只是因为李树白的关系,万不可得意自满。
只是李树白顺从天意,放荡自然,不会主动帮助自己。余白也不怪他,李树白当众表明和他的故人关系,已经是大大的善意了。
余白在江逢南府上住下。江逢南为他安排了一处偏僻幽静的雅居,院内一片竹林,屋内不过一桌一椅,一琴一床一扇窗而已。余白对这里十分喜爱,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余伯楼。睹物思人,余白想起师傅,悲从中来。
他取出为他备好的琴,弹唱起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余白的思绪。“你这少年,弹出来的琴音为何如此哀伤?”
余白抬头看去,一位少女扒着院门朝他看来。
“好美的姑娘。”
“好俊俏的少年。”
春风自两人的凝视间拂过,吹起满院春意。有人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少年少女之间的初逢就是如此简单平凡,一问一答之间,千般风情便尽在其中。
少女走进院子,蹲在余白身前,双颊微红,问道:“你看着我干嘛?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琴音如此哀伤?”余白笑了,说道:“只是心有所感,故此自作哀伤。”少女有些失望,说道:“什么嘛。以后我还会来这听你弹琴,可不许弹的这么感伤了!”
想了想,少女说道:“我叫江澜,你叫什么名字?”余白说:“我叫余白。”
江澜开心地笑了,蹦蹦跳跳地跑出来院子。余白嘴角也出现了浓浓笑意。江南本一无所有,是你赠我一枝春天。
云国的边境近几日一直不太安宁。胡人天性好战,经常出兵入侵中原。更让人烦躁的是,胡人入关,只抢粮食女人,不占领土地,打完就走,让人暴跳如雷。直到千年前楚帝马踏神州,将胡人打破了胆,并且在边境处建起万里长城,帮助后人抵御胡人。
长城有一雄关,叫做龙城关,是龙城飞将杨承翼的成名之地。杨承翼用兵如神,自身武力冠绝天下,把胡人打的十余年不敢放肆。
听闻杨承翼去打那上蜀,还带走了出云龙骑,胡人觉得机会来了,打算再一次出兵入侵中原。龙城少了出云龙骑的驻守,抵御起来非常麻烦。胡人人数众多,号称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只要成年,就可以提刀上马而战。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人海向龙城涌来,有好几次差点攻入关内,被守城将士拼命挡了出去。
胡人就是这样,仗着人数多如海沙,又骁勇善战,让中原人十分头疼。不足之处便是,胡人头脑简单,不善兵法战术,这也是自古以来,中原人应对胡人的着手之处。只是如今胡人专门朝一个地方涌来,哪里需要什么兵法战术?
龙城将士死伤逐渐增多,却还在咬牙坚持。这时,快马传来急报:“将军有令,放弃守城,退后十里!”杨承翼的威严就体现了出来,没有人质疑,迅速撤出龙城关。
没有了将士驻守,胡人很快就攻破了龙城,欢呼地朝长城后,那中原富饶的土地侵袭而去。龙城关后,是一片平原;平原之后,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叫作阴山;阴山之后,便是胡人心心念念的粮食和女人。
胡人的热情很快就被浇灭。阴山上,出现大量骑军,披坚执锐,马踏流云。
出云龙骑!
出云龙骑开始了他们的冲锋,自阴山上冲下,扑向曾经被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胡人。胡人胆寒,争先恐后地想从龙城离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出云龙骑呼啸而过,最后只有七成胡人从龙城狼狈而逃。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龙城关外,杨承翼一马当先,低声自语道:“这胡人还是没长教训啊,看来今天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这一日,杨承翼带着三万出云龙骑,横推呼伦草原五十里,杀到接近胡人可汗账下。胡人惊惧,派出使者和谈。杨承翼归来之时,带回来千匹宝马,以及作为质子的可汗幼子,再一次名声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