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问:“我写的东西收到了吗?晚自习后有空没有?”
她问:“有事吗?”
我说:“想约你去操场走走。”
我觉得这时候我虽然厚颜但不无耻,这种约会表白的本事如神来之笔,无师自通。就像牲口根本不用学习生理知识,天生就会传宗接代,我和牲口在本能方面如出一辙。
丁娜甩着飘逸的长发说:“好吧,我要是回来早了就去。”
她居然同意了,真让我喜出望外。我忽然觉得胖子是那么可爱,即使不吃汉堡,也要请他吃方便面,我认为自己已经接近成功了。
饭后我和胖子都没去上晚自习,我无比兴奋,不停地在宿舍里反复踱步。
我问胖子:“你说丁娜今晚会不会来,她为什么要来,难道她看上我了?”
“看上你是不可能的,你们总共没说上三句话,万物生长都有个过程,包括爱情也是一样,哪怕是一见钟情也得见一面呀。以目前分析,我没看出来她是不是有意,你不能因为她跟你见面就得意忘形,她虽然没拒绝,那也只是给你留点面子。”胖子说。
其实我明白胖子的意思,他和小姐姐一块长大的,水到才能渠成。而我和丁娜总共才说了两句话,因此一个美女怎能看上一个丑鬼,但我不信。
我说:“她要想拒绝干嘛还收我情书,现在又同意和我约会,这不明摆着有意吗!再说面子是个屁呀,一个人的长相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古人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人长得凶,你不能说他是强盗,那个人生得丑,你也不能断定他是骗子,对不对?美国诗人纪伯伦还说青蛙也许叫得比牛更响,但是它们不能在田里拉犁,也不会在酒坊里牵磨,它们的皮也做不出鞋来。”我振振有词。
“但是嫁给青蛙,可以天天泡澡,天天唱歌,嫁给你这头牛,天天下地拉犁,天天回家牵磨,你说丁娜应该找谁?”
我们俩吵来吵去,难倒青蛙是那个小白脸,是我假想的敌人?胖子也看出来他们不一般。
我依然忿忿不平:“岂有此理,你的意思是到我这儿纯是个例外,只要是我就得以貌取人,我看到的大海都是用斗量的?”我始终认为,我虽无唐寅之才,料她不应嫌我丑。
“你不用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倒是很为你担心。”
“担心什么,我会疯掉?”本来我就疯疯癫癫,或许爱情失利的打击能治好我的疯癫病。
“你没看那个跟着她的帅哥,两个人的亲热劲儿,看你的眼神都恨得咬牙切齿,我怕你着了他的道。”
“嘁,那个小白脸,一肚子草包,空长一副青蛙皮,虽然好看,但不能当饭吃,我不信丁娜会看上她。再说了,不是没结婚呢吗,没入洞房之前都不算,有个《毕业生》的电影,婚礼上还把新娘抢走了呢。”
“你真跟别人不一样,那是国外,你难倒也去抢婚,小心被打扁了,我的意思是你要小心一点。”
“哼,我都做好和他角斗的准备了,我不怕他。”为了争取丁娜,我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把他收到粪坑里沤烂了做肥。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角斗也是丁娜难以选择,而你现在八字还没一瞥呢,你斗谁去呀,斗急眼了,丁娜把你打入冷宫,让你永不翻身。”
“那你说她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去操场见面?”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你给她写了两封情书,她也没拒绝,现在又要和你约会,这就很蹊跷,不是我打击你,而是要把问题想透了,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我觉得丁娜不会愚蠢到那个程度,我看上的人绝对不会错。”我还是执迷不悟。
胖子笑了:“挺睿智挺犀利的一个人,是什么鬼迷了你的心窍、蒙蔽了你的双眼,难倒是爱情的力量。”胖子担心我得相思病,总拿冷言冷语泼我的头。
“这时候还有心逗我,一会陪我去操场,让你见证一下爱情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那我可不去当电灯泡喽,我等着你俩夫妻双双把家还,我们哥五个给你腾宿舍,让你大红灯笼高高挂。”
“去你大爷的,再说我真的疯了。”本来我就奔着大红灯笼去的,你们还以为我闹着玩呢,我是来真的,但我不能说,说出来胖子更会笑话我。
这一通胡侃,胖子哈气连天,他歪靠在我的被子上昏昏欲睡,灰色的夹克衬着他白胖的脸,特像一头老母猪。
我从不介意别人睡我的床,只要他们不嫌弃就行,我那个被子胡乱卷在一起,也不分头尾,有时候盖反了,一股臭脚丫子味一直在我头顶上盘旋。
胖人睡觉不挑地方,就是扔进猪圈,也照睡不误。
为了不影响下面的行动,我必须拽着他去壮胆,胖子就像一个秤砣,装在肚子里很有底气,比王八吃秤砣还心铁。
“你家小姐姐回去,你在这里上学她放心吗,小姐姐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为了让他打起精神,我把兴趣转移到他的身上。
胖子哼了一声笑着说:“我到不担心她被坏人拐跑,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都来上学,家里的流氓少多了,反倒她担心我被别人勾搭走,对我很不放心。”
“别太得意了,问你句实话,我看你俩从小就在一个幼儿园光屁股长大,互相知根知底,身上的痦子和黑痣的分布图都了然于心,就算后来痦子长大,和黑痣的距离远了,也是可以计算出来的吧。”
“那是当然,闭上眼睛就能估计得八九不离十。”胖子胸有成竹。
都说胖子无心,但整天面对神仙姐姐,也容易产生审美疲劳。如果男人结婚就必须视其他女人为粪土,把正人君子的面孔戴在脸上,哪怕偷瞟美女一眼也不可饶恕,这会把人逼疯的。若是真的变成那样恐怖,就是丁娜死活要嫁给我,我也会出家去西天取经,把白马王子和黑马骑士统统都带走,留一群骡子和她们办事。
“胖子,你别打盹了,走跟我去操场溜达溜达,锻炼锻炼身体,不然你的命根子都萎缩了。”
胖子懒洋洋地说“我不去,你约会我去算什么,我有点累了,想睡会儿。”我看他都快把头埋进我那臭脚丫子的被窝里了。
“你去了我心里才踏实,万一丁娜摊牌,你好见证一下。再说了操场上黑,谁也看不出来你。”
陷入爱的漩涡的人都比较愚蠢,而且还不自知,即使遭到胖子的冷嘲热讽,我还要撞死在南墙上。
我看了看表,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胖子就走。没有过不去的桥,没有办不成的事。
胖子像猪一样呜哇乱叫:“你放开我的手....我的手指头快掰折了,慢点慢点......,我陪你去不就完了吗。”
早说呀,何必动武。
我放开胖子的手,仍在后面顶着他往前走,好像不是我去约会,而是把胖子押赴刑场,执行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