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舞怜,一个柔弱似水的女人。
见到何凡以后,泪涌成珠,跌落不停,扑在其怀里呜咽不止。声音断断续续,就算是铁人,怕也能听碎了心。何凡当然不是铁人,揽其在怀,心痛不已。尽量安抚,可哭声越来越委屈。鬼神皆怜。
谢姑娘横哭了有半个时辰,这才缓过神来。诉说自己的委屈。
“我哥哥,疯了!”
言出,何凡震动。
“谢大哥他……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这才几天,怎么就疯了?”他诧异,明明五天前才一起喝过酒,怎么短短几日就疯了?
何凡掏出手帕为其擦干眼泪,“你先不要哭了,详细说来听听?”
谢舞怜点点头,娓娓道来。
事情开始是在前天夜里。三更天里,她的兄长谢存山突然暴起,又是哭又是喊,不顾阻挠的只身跑到了临口的东河旁,不由分说,一个猛子扎了进去。要不是家里的护院仆从去得早,费尽心力的将他打捞上来,怕不是天明就会变成水里的河鬼了。
虽说大难不死捡回来一条命,可昏迷不醒,没有半点生气了。其父心急如焚,到处寻医问药,请遍了临口城里的大夫。可得到的结果一致:“此病蹊跷,无能为力。”
可就在今日傍晚,天擦黑之时,谢存山突然醒来了。两个照顾他的侍女大喜,要出门报讯。可门还没开呢,谢存山发了狂,抄起床边的凳子袭人。可怜那两个侍女,被硬生生夺去了性命。要不是其妻来的巧,恐怕那两人就被砸成烂泥了。
场面惨不忍睹,骇人听闻。
谢夫人胆子大些,拔腿便逃。边逃边叫,准备散工的瓦匠听见了求救声,闻讯赶来。看到谢存山手掌着板凳,浑身浴血,活像一头阎罗。虽说心惧,可总不能坐视不理,拦住其去路,好言相劝。谁知那谢存山早已没了理智,见人便砸,毫不留情。
瓦匠挨了几下,好在身子硬朗,虽受了伤,可也去了半条命,板凳也散成零件。这时,谢老带着一众仆从赶来,看到此场景无不惊惧惘然。
谁能料到谢存山一介书生商人,竟发了疯,重手伤人。
谢老上前,苦苦相言。哪知谢存山连其父的面子都不给,拾起脚边的凳子腿劈砍。谢老躲得快,护卫帮的急,这才未能铸成弑父大错。
谢老心有余悸,见他不听劝,也怒了。当下吩咐众人,把谢存山绑了个严严实实。关进了柴房里。
虽说谢存山不拿老子当回事,可毕竟还是亲生的骨肉。谢老多次进柴房与谢存山交涉,可对方哪还有人的样子。通红的眼,张牙舞爪,见人便咬便嚎。倒像是只野狗。
出其不意间,谢老手臂硬是被扯了块肉去。谢老年事已高,撕心裂肺的叫,然后便倒地不起了。此时,谢府已经人心惶惶。
谢舞怜一介女流,哪能控制这局面,趁着夜色就赶到了何府来求助。
“怎么会这样?”何凡听闻,疑惑不解,又问道:“谢大哥之前是受过什么打击吗?”
谢舞怜摇头,“前天白天还好好的,去铺子里查了账,回来时还和爹爹喝了一壶酒,当时心情好,带着笑容。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可那夜就突然冲出门来,疯了!这些事我都写信告诉你了,你没收到?”
“信是收到了,可没想到这么严重,是我的疏忽。”何凡没有半点头绪,抬头看向赵子牛,问道:“赵大哥,你可清楚这样的怪事?”
“事情发生的突然,不好下决断,还是要亲自瞧瞧才能清楚。”赵子牛思忖,琢磨出了个大概,可不敢妄断。
这等事,要么是自我的原因。要么,便是邪物作祟。
“赵大哥,您愿意跟我一同去瞧个究竟吗?”事已至此,何凡能找到的帮手也只有赵子牛了。
赵子牛点头应允。
“多谢了!”何凡面露喜色,拍拍怀中的谢舞怜,“有赵大哥在,相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你先不要哭了,我们一起去府上看看,好想个对策出来。”
“这就是那那位赵大哥?”谢舞怜急忙起身行礼。
何凡收拾了些东西,其腰间也配了把古朴长剑。府上备了轿子,谢舞怜坐轿,何凡赵子牛步行,很快就到了谢府之中。
谢府门大敞着,其内灯火通明。所有的伙计下人,全都乱了套。
进门时,谢舞怜的嫂子急忙出门相迎,红肿着眼睛,憔悴不已。
谢舞怜强忍住泪,问道:“爹爹他?”
“大夫说只是火气上身,修养几日就好。至于胳膊的伤,也无大碍。”
“那就好!”
说话间,仆从大喊。
“老爷醒了!”
众人心神一振,急忙进屋查看。
谢老躺在床上,气虚浮,面惨白,受了不小的罪。
对未来的老丈人,何凡可不敢懈怠,到近前关切的询问:“谢老,您觉得如何了?”
“唉!你说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呀!本想着到了这个岁数了,也该颐养天年,好好享乐了。谁知道天不遂人愿,家里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家门不幸呀!”
“谢老不必担忧,日子还长着呢,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我来,就是为了帮您的。不知在柴房里,谢大哥都做了什么?”
“那逆子,能说什么?要我滚,说我是来要他的命的,对我是连骂带咬,你看看我这个手?何凡啊!你是知道的,存山他可不是这样的人呀!”
“谢大哥的人品我一清二楚,此事必有蹊跷。您还是好好休息吧,一切有我呢!我这就去看看谢大哥,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千万小心,万不能被他迷惑,不然,你可就像我一样了。”
何凡点点头,退出屋来,问清楚了柴房所在,同赵子牛赶去。
“赵大哥,这世上,真有妖鬼?”
何凡知道事出有因,此事,断不是人力所能为,故而此问。
赵子牛点头,道:“人生在明,妖鬼占暗,平日相敬如宾,因有天道规则束缚。可有时,这规则也会被打破。”
“所以说,这真是妖鬼所为?”
“我说了,凡是总得看过了之后才能下决断。”
说话间,俩人便到了关押谢存山的柴房,门口两个护卫把守,胆寒之色难掩。说明来意以后,俩人如释重负,急忙让出了门。
何凡无所畏忌,想要进门。赵子牛却出手拦住了他,推门先进。
柴房内一点灯光如豆。
谢存山五花大绑,后背紧贴着磨盘。其黄衫之上血红一片,血已干,可颜色依艳。其低垂着头,像是睡去了。
“谢大哥!”何凡低声呼喊。
谢存山不为所动。
赵子牛一步步向前,房内安静,只闻微弱的虫鸣之声。
近前,也是谢存山尚能攻击到的范围。
狰狞声响,谢存山抬起头来,死命的挣脱着身子,面带着血污,张着口,朝赵子牛咬来。
赵子牛早料到如此,后退一步躲过偷袭,看对方的双眼,早没了人性。
“谢大哥!是我呀!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何凡吓了一跳,可还是压低嗓门,关切的询问。
但谢存山除了这躯体以外,哪还有半分人的行为,露出獠牙,作吃人之势。
“定!”
赵子牛手心银光大亮,光耀在谢存山身上,其依旧大张着嘴,停滞了动作和声音。
这不不完,赵子牛双指成剑,重重的点在谢存山的眉心之处。
“呃……”
谢存山喉中发出瘆人的响声,尖锐,仿若鬼号之音。
只见一股黑烟自其喉中窜出,仿佛不属于人间的污秽之物。
“散!”
赵子牛冷喝一声,掌心冒出一道天火,瞬息间将黑烟包裹。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再一挥手,烟火散于虚无。
只闻刺鼻的腥味传来,何凡掩住口鼻,咳嗽不止。
半晌过后,谢存山再次抬起头来,其目黑白分明,再无之前血色。
“渴!给我水!”
谢存山挣扎,呻吟,大声呼喊。
“先不急,告诉我,你前夜看到了什么?”
“恩?前夜?”
虽说恢复了人性,可谢存山脑子一片混沌,顺着引导去思索,想到关键处时,谢存山满面惊恐,不停挣脱着束缚。
“鬼,有鬼?黑白无常索我的命来了。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放开我……”
挣扎越来越剧烈,手在磨盘上不停的抓,指甲碎裂,鲜血横流。
“谢大哥,哪有什么黑白无常,你看错了。”
何凡看着心悸,急忙上前劝阻。哪知赵子牛又出一指,点在谢存山的颈部。其颤抖着,怪叫一声,昏迷过去。
“赵大哥,这……”
“只是惊吓而已,疯病已经好了,派人来给他松绑,喂些安神的草药,睡一觉就好了。”
何凡点头,急忙出门喊人,没多久仆从便进门抬走了谢存山,按照赵子牛的吩咐准备去了。
旁人忙碌的时候,何凡与赵子牛在院中。
“赵大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子牛轻蔑一笑,道:“鬼!厉鬼!”
赵子牛轻描淡写的回答,何凡却倒吸一口凉气。
“鬼为何要缠着谢大哥不放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凡事有因,总有答案的。”
“可是……”何凡欲言又止。
赵子牛知道他心中的顾虑,点点头道:“不用担心,厉鬼今夜不会再来了。不如叫上你的未婚妻,我们去河边走走怎么样?”
何凡信任赵子牛,急忙去喊谢舞怜。
夜色渐浓,黎明将至。
赵子牛望着星空,喃喃自语:“这世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