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都是黄大人的意思。”崔辉回答道。
“那之前袭杀两民寨之事，也是你们所为？”
崔辉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黄大人乃朝廷命官，安能行此等禽兽之事，无需狡辩！”燕进忧说什么也不敢相信。
“拿下！”燕进忧发号施令。
五百官兵正准备动手。
“且慢！”吴沙拦住了燕进忧，说道：“不能扣！”
“为何？”
“扣回衙门，事情就没有转弯的余地了。”吴沙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真相信他们是黄大人的亲兵？”
吴沙说道：“从衙门出发前，我已派快马通知了黄大人，相信片刻就能赶到，不如再等他一阵，真伪便知。”
这时，寨中躲藏起来的十余个“活口”看见官兵来了，纷纷哭着从寨中跑了出来，躲在了燕进忧的身后，跪地痛哭，请求燕进忧替他们报血海之深仇。
看到如此情景，燕进忧更是怒火攻心，不顾吴沙的阻挠，向官兵下令。
“全部给我押回衙门，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不能押！”吴沙再一次站了出来，说道：“只需稍等片刻，黄大人便到。”
燕进忧恶狠狠地看着他，怒道：“你给我让开，纵然真是黄大人之兵，残杀百姓，亦是死罪，官府就得拘押，还百姓公道。”
吴沙还是拦在燕进忧前面，不愿意离开。
燕进忧见他冥顽不灵，急怒之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吴沙的脸上，吴沙脸颊瞬间如火般炙热。
这一掌吓坏了在场的所有官兵，燕进忧平素都比较温和，从没见他发过火，更别说动手打人了。
吴沙虽然挨了一巴掌，但仍然站在原地，拦住燕进忧。
“啪”的一声，燕进忧又是一巴掌。
“让开！”
吴沙虽然受了委屈，但依然屹立不动。
燕进忧正要发火，突然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
原来是黄丹带着十数骑官兵赶到了高家寨。
崔辉看见黄丹赶来，连忙喊道：“黄大人救救属下。”
只见黄丹板着脸庞，走到燕进忧跟前，怒道：“我不是叫你们不准轻举妄动吗？你居然胆敢公然违背上级命令！”
燕进忧对黄丹怒目而视，冷冰冰地说道：“这真是你的亲兵？”
“是！”
“为何要指使他们袭杀百姓？我定将此事上报朝廷，治你杀戮大罪！”燕进忧想起之前被残杀的百姓与被蒸煮的孩子，恨不得现在就把黄丹给抓起来砍了他的脑袋。
听到燕进忧要上报朝廷，黄丹也有些许心慌，语气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此乃破贼之策。”
“破贼之策？贼匪尚且与民无犯，官兵却连袭三寨，屠戮数百寨民，到底谁是贼，谁是兵？”
黄丹冷哼一声，说道：“简直迂腐不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凡事当以大局为重。”
“大局？燕某之大局，乃安一方之百姓，使民以生，今天所有参与劫杀之人，一个都不准离开。”
黄丹被燕进忧咄咄逼人的态度给惹火了，怒骂道：“好一个心怀苍生的父母官啊，那你可知，贼势已大，得蜀南郡民心，火苗一燃，便是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届时何止蜀南郡，江州，永宁，永安等地响应，便是数十万之众，肆虐益州，悔之晚矣！皆时死于兵难者，又何止十数万？你又有何面目面对苍生，面对那些因你而死的无辜百姓？你又如何安一方之百姓？还大言不惭地说使民以生，我看你是使民以死！”
燕进忧被黄丹这一席话说得无言以对。
“你手下的官兵是我委派与你的，你认为他们会听我的还是听你的？今天无论任何，人不能抓！”黄丹斩钉截铁的说道。
黄丹向崔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人离开。
“不能走！”燕进忧指挥不动官兵，自己也要向前抓住崔辉他们。
吴沙紧紧抱住他，说道：“黄大人是对的！黄大人是对的！”
燕进忧被吴沙抓住动弹不得，双手还在不停地乱抓，却无力地痛哭了起来。
“不能走，不能放，给我抓起来，抓起来啊....”
五百官兵看到这一幕，纷纷红了眼睛。
崔辉却想起了一件事，对黄丹说道：“还有十余个活口。”
黄丹看着躲在燕进忧身后，惊魂未定的十几个幸存者，淡淡地说了一句：“一个不留！”
十余个高家寨的居民听到这个消息，哭作了一团，抱住燕进忧的大腿。
“大人救救我们，大人救救我们！”
燕进忧挡在他们身前，怒喊道：“不能杀，要杀他们，便先杀了我。”
黄丹摇了摇头，示意几个官兵把他拉开。
燕进忧哪能对抗得了几个彪形大汉，两下功夫就被架到一边去。
崔辉领着众人，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哭喊声不绝于耳！
黄丹也背过身去，不忍直视，泪水瞬间湿了他的眼眶。
燕进忧眼睁睁地看着十几人死在他面前，他却无能为力，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他双膝下跪，睁目结舌，再也喊不出一句话来。
他曾以为，他能保护他们。
他曾以为，自己才华横溢，能治国安邦，救百姓于水深火热。
他曾以为，一片赤血丹心，就能为百姓昭雪，为世道明阳！
他错了！百姓就躲在他身后，他都保护不了。
黄丹也是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回过头对五百官兵说道：“今天之事，谁也不能透露一句，违令者，斩！”
“遵令！”五百官兵也红了眼睛，但却不得不遵令。
黄丹走到燕进忧跟前，想扶他起来，但燕进忧不肯让他触碰，甩开了他的手。
“今日之事，乃杀一人而救万人，黄某问心无愧，你若要向朝廷呈报，请自便，但事关剿匪大计，还望你切勿毁了大局。”
燕进忧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跪在地上，神情漠然，一声不吭。
黄丹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率领崔辉他们撤出了高家寨，只留下燕进忧与五百官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沙才把跪在地上的燕进忧劝了起来，燕进忧神情依旧漠然，双目无神，仿佛心思飘向了另一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