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乡离襄阳只三十里地,一天的脚程。
襄阳是个大城市,是荆州的首府,二水环绕,物产丰盛,城内商号多如牛毛,商旅络绎不绝,达官贵人聚集,青楼酒家宾朋满座。
元宵节前,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派热闹繁华景象。
燕进忧接连找了几家客栈,都没有空房间了,荆州各地的民众都往襄阳聚集,皆想着一睹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光景。
眼看天就要入黑了,燕进忧惆怅万分,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今晚上恐怕得露宿街头了。
燕进忧在路边的面摊上吃了一碗面条,一些民众已经在讨论荆州牧所举办的元宵赏月大会。
“听说江陵的晓悦姑娘也会来参加这次赏月大会。”
“啊!真的吗?据说这晓悦姑娘是江陵城的大才女,长得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她也来了,那些富家子弟那不就更趋之若鹜了?”
“那是肯定的,你没看最近襄阳城里多了许多公子哥们,那出行车架都是一排一排的。”
“听你一说,还真是这样,难怪最近襄阳城里柴米油盐都贵了,我还听说襄阳的李公子,江夏的韩公子,还有荆南的赵公子,萧公子都会出席本次大会。”
燕进忧没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也难怪,他在蒙乡附近,襄南一带还算有点名气,但放眼整个荆州,他连个小角色都算不上。
唉!不管了,先找到住的地方再说。
吃完面后,燕进忧继续上路,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客栈,他这是第一次进入襄阳城,各种新奇的东西映入眼帘。
找了很久,得到的回复都是:“客官非常抱歉,本店已没有空房。”
燕进忧叹息了一口气,没想到偌大的襄阳城里,竟没有他容身之所。
这时候,人群出现了涌动,前方不知发生了何事,燕进忧快步往前走去,挤进了围观的人群。
原来是两驾马车迎面而来,车驾宽阔,道路狭窄,挤不过一条道,可谁也不肯相让,双方都是随从众多,吵了起来。
“我家公子可是江夏韩跃韩公子,识相的就赶紧让开。”
“我家公子是长沙的赵链赵公子,家父为长沙郡守,要让也是你们让。”
所谓文人相轻,自报家门后,更是互不相让。
韩跃长得很是秀气,白皙的皮肤,纤瘦的身躯,穿着是上等的杭州丝绸织就的白色长袍,绣上紫色的山河图案,黑色的腰带用金丝点缀,气派非凡。
韩跃首先走出了马车,骂道:“赵链又是你,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当年在江陵晓悦姑娘就说了,她并不喜欢你,今年赏月大会,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赵链也从车驾里走了出来,赵链长得英俊非凡,身材挺拔,面如冠玉,眼若星晨,锦衣皮靴,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贵族公子的气质。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荆州牧说了,元宵佳节,广聚荆州英才,我赵链之才名满长沙,此次来聚会,并无不妥,虽然我在江陵被晓悦姑娘拒绝了一次,但好歹与她见上一面,促膝长谈,不像你,被拒之门外,连面都没见着。”
韩跃听到赵链嘲讽自己,瞬间火冒三丈,怒道:“那是因为晓悦姑娘每月会客不过三,被你捷足先登罢了。”
燕进忧看到这一幕,轻蔑地笑了一声,所谓的荆州才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在争风吃醋,街头对骂,成何体统?
对骂越演愈烈,双方随从更是激动万分,但谁也不敢随便动手,双方都是有背景的公子,吵架没什么,动了手可就闹大了。
按这样下去,今天晚上,双方都过不了这条巷。
“好马!”燕进忧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抚摸着韩跃的骏马,问道:“不知道这马什么名堂?”
其实燕进忧不懂马,只是瞎掰而已,他猜测这种富家子弟,车驾用的马,肯定是天下之良马。
围观的人群,包括双方的随从,都看着燕进忧,这个穿着粗衣麻布乡村小子。
韩跃听见有人在夸赞他的骏马,也不把燕进忧的唐突放在心上,一脸骄傲地说道:“好说,此是大宛汗血宝马,日行千里,挥汗如血,乃马中之至宝,千金不换。”
燕进忧又看着赵链的骏马,皱了皱眉头,说道:“与韩公子的马比起来,赵公子的马就有点.....”
燕进忧没有说下去,但大概意思都懂。
赵链哪能被落了面子,连忙说道:“别看我的马小,骨架不大,却是冀州精骑,可跑三天三夜不停歇,不是他家所谓的汗血宝马可比。”
“人道荆南人好吹牛,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世人皆知天下宝马出宛城,冀州马皮厚肉肥,放餐桌还算美味,放地上跑就算了吧。”韩跃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随从与围观群众也跟着嗮笑。
赵链脸上无光,气得脸色发红,怒道:“那你可知我这车驾是什么木料所做的么?乃上等的黄花梨木,冬防寒霜,夏防虫蚁,从南越之地经山涉水,辗转千里,方到荆州,莫说千金,纵然万金又如何?”
赵链把大众的视线从骏马转移到了车驾。
韩跃看着自己的车驾,心知比不上赵链,又将比较的地方从车驾用料,比到车驾装饰,马鞍马鞭,双方谁都说自己更名贵,更富有,谁也不肯相让。
燕进忧看着他们争得面红耳赤,说道:“二位可否听我一言。”
韩跃与赵链暂时停下了争吵,看着眼前这位山野村夫。
“何之为富?何之为贵?车马座驾,实难比较,但在下听说,真正的富贵者,不是手执万金,不是腰缠万贯,而是出手阔绰,慷概大方,所以韩公子,赵公子,你两到底谁更富贵,就要看谁更大方慷概。”燕进忧说道。
“谁人不知我韩公子在江夏是出了名的出手千金!”韩跃说道。
“江夏城水土相隔,何人得知?去长沙城问问,我赵公子是如何得慷概解囊。”赵链也不甘示弱。
燕进忧嘴角上扬,微笑道:“口说无凭,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来做个见证,韩公子是否愿意将这宝马香车送予赵公子,至宝赠人,方显富贵。”
韩跃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送他又如何!”
“韩公子果然爽快。”
燕进忧转过头来问赵链:“赵公子,你的车驾骏马又可否赠与韩公子呢?”
韩跃都说行了,赵链哪能示弱,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可以,有何不可?”
“好!”燕进忧接着说道:“两位果然都是慷概大方之人,那你们现在交换马车吧。”
这!
韩跃与赵链都知道自己着了燕进忧的道,但话都说出口了,谁先收回谁就认输。
韩跃与赵链在群众的目光中,悻悻地交换了马车,也互换了位置,双方缓缓地拉着马车退后,到了巷口,调转马头各走各路。
燕进忧这一下既解决了双方的争吵,又解决了双方堵在巷里死不相让的尴尬。
这时群众才反应了过来,对燕进忧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