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也纷纷相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朝廷粮粮未到,贸然出征,一有不慎,将会是灭顶之灾。
姚广自然清楚当中利弊,只是安定城危在旦夕,若不当机立断,局势同样难以挽回。
参军廖英接着劝谏道:“况且偷渡陇道的羌人意图还不知道,多少人马也不清楚,只留一万士卒守关西,万一有什么闪失,大军便无后路可退,反倒是坚守关西,封锁陇道,等待朝廷援军与粮饷,才是个万全之策。”
“马准生性谨慎,羌人能偷渡陇道,我推测兵力应该不多,安定已经坚守三月有余,城中将士舍生忘死,苦苦等待援军,若不前往救援,岂不寒了全军将士之心!”
“兵者凶也,死生乃平常之事,姚将军你是三军统帅,岂能因意气而失大局?棋中尚有弃车保帅,安定城纵然失了,只要关西尚在,依然能拱卫两京,再静候时机,养精蓄锐,方能收复凉州。”廖英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安定一失,关西还能守么?”姚广眼神突然变得凶恶,接着说道:“羌人犯边一载有余,先攻天水城,我认为羌军势大,应先避其锋芒,失了天水,及后敌军进犯武威,我又认为武威地处偏远,大军难救,又失了武威,如今安定城围三月,我凉州守军若再失了安定,就能再失关西,将士都会认为万城皆可失,谁还有坚守之心?”
看见主帅发怒,廖英知道不可阻挠,只能尝试着多拖延一下,希望姚广能冷静下来,说道:“粮草未到,偷渡陇道的羌人未知,即便要出征援助安定,也该先等候数日,待马准探明状况,大军再动。”
“兵凶战危,朝夕必争,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姚广清了清喉咙,下令道:“传令,各营帐弓步骑,大军即日开动,每个士卒只带五天干粮,仅留谢先部镇守关西。”
“遵令!”营中将士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驻地,动员士卒,准备出发。
营帐中只剩下姚广一人,成败再此一举,成则挽回局势,败则全军覆没,巨大的压力让他手心满是汗水,他是主帅,全军的性命都在他身上。
姚广的心绷得太紧了,以致于刚想喝水,手却拿捏不紧铜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营帐外士卒听到声响,连忙进来查看,看到主帅无事,方才放下心来。
林三娃所在的新兵营才吃饱喝足,就接到了大军开动的命令,只得匆匆准备,集合列队,有些酒量浅的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大军正式出征,其中马沿率一万骑兵作为先锋,先行至安定,稳定安定守军军心,弓步兵二十万,分前中后三军,两侧翼各五千精骑,而新兵营自然安排在了前军。
由于没带粮草辎重,大军行进速度相当快,不足半日,马沿的先锋骑兵就已到达安定城外,大军随后而至。
安定已坚守三月有余,两万守军历经上百次血战,死伤枕籍,仅剩下七千士卒,守将王基负伤,三名校尉战死,基层军职更是死伤无数,城墙下尸首堆积如山,守军看到先锋援兵抵达,瞬间士气大振,高声呐喊。
马沿看到羌军势大,把安定城团团围住,不敢贸然出击,在远处的高地上驻扎,派出探子探查羌人部署情况。
羌人探子已经得知关西大军出动的消息,知道自己声东击西的计策被识破,而且围城三月,已是兵疲力乏,此时理应撤回天水,休整再战,但一直以来的胜仗,使羌人充满了自信,认为凉州兵不堪一击。
一天后,姚广大军也赶赴战场,从马沿处得到情报,羌军几乎全军出动,足有10万精骑,驻扎在泷原,其势不可挡。
10万精骑?姚广也是吓了一跳,虽然人数要优于对方,但多是步兵,而且接近一半是近半年陆续“抓壮丁”入伍的,战斗力堪忧,骑兵实力也远不如羌人,只要羌人铁骑冲撞起来,若是冲乱了中军,中军阵脚一动,全军都会溃散。
与羌军正面交锋,根本没有胜算,但姚广知道,他已没有退路。
看见姚广援军抵达,羌军也暂停了对安定城的进攻,撤回阵地,等候命令。
姚广也与马沿合兵,工兵开始构筑防御工事,部署守卫,姚广召开了战前会议。
参军廖英已无对策,众将领更是未战先怯,与羌人交锋这一年,深知羌军铁骑的犀利,将领尚且如此,士卒更是人心惶惶。
只有马沿依旧斗志昂扬,看见众将战战兢兢,首先发话。
“我观羌人未必不可胜。”
所有人都往马沿看去,姚广连忙追问:“马校尉有何破敌良策?”
马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众将听后一脸的嫌弃,这不是消遣我们吗?
马沿却不以为然,接着说道:“我大军开动,羌人应已得到情报,我军只有五天的粮食,若他们坚守泷原阵地,待我军粮尽,再出兵决战,是为上策,我军必败;若其猛攻安定城,待我大军从阵地出击,于开阔地决战,此为中策,我军势难匹敌;若羌人分兵猛攻我大军营地,既要慎防安定守军,投鼠忌器,又是仰攻,便为下策,胜负未可知也!”
姚广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连忙追问道:“那你认为羌人会用哪种计策?”
“必用下策!”马沿眼神坚定。
“为何?”
马沿说道:“羌军连战连捷,士气正盛,早已骄横无比,必不会坚守待敌;羌人围城日久,久攻不下,损兵折将,满腔怒火,而安定守军坚守不出,羌人想战而不得,如今我大军初至,正合其意,不出数日,羌军定会对我方阵地发起攻势。”
姚广点了点头,众将领也同意马沿的说法。
“若羌军至,我军可让新兵营在前,佯败而引敌之先锋冒进,待敌军进入匣子沟,我率骑兵俯冲而下,冲杀其先锋,若胜,则能挫其锐气,振奋军心,此消彼长,将军再亲率大军掩杀,彼时安定守军出击乱羌人之后,必能大胜。”
众将领都认为马沿说得有道理,心里有了一战的勇气,这时候军中急报,羌人已发动了进攻。
众将领惊恐万分,包括姚广,他没想到羌人这么快就敢发起进攻,虽然我军初到阵地,立足未稳,但羌人也苦攻安定数月,精疲力竭,竟不做休整,直接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