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带着豆蔻一样芳香的气息穿越那年灿烂的夏日,即使风雨也无法模糊青春朝气的脸庞。与那年同窗的他们重温母校该是对过去无比的尊重吧!那个只有一条细细长长的水泥铺砌而成的跑道隐约可见,我们就是在那里曾经肆意的奔跑和早操,并不老练的过了几届辞旧迎新的生活。
当年书信很慢,还没脱贫的我们几乎没有相互邀约。大概是因为来时和回去的路都不容易,惊喜的是:“心事一样的人总能不期而遇。”若在途中遇上我们便相约在没有大人的地方游荡一小段时间。
沿着操场的水泥路去往小河边,两边的灌木修剪的整整齐齐,那时候我们倒是没在意那种四季苍翠的松柏灌木是学校能为我们带来的极好的仪式。紧凑的教学大楼和教职工宿舍占据了学校大半的面积,小河边那片桃红柳绿是那些年紧张而繁多的学业里的一抹清凉。我和于强站在河边,话变的很少,远处的教学楼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他有些感伤的低下头,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概鲜少见到如他那般境遇和乐观。
我在心里憋住一股烦闷,开口问他:“你爸爸还好么?”
······
过了一会,我侧脸看他,他转头看了下身后索性坐在河边。叹了口气,像是跟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还能怎么样,还是五年!”
在我长到17岁的年纪里,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他父亲的事情发生时,相好的同学私底下告诉过我,大概是他爸参与了一起偷盗案,还死了人,索性人不是他爸杀的,躲了好久还是被警察找到抓进去了。这样的事情在我们那种小城是天大的新闻,一旦发生便家喻户晓。于强就是在这样的羞耻和压力下呆在学校里受尽非议。
都说校园是八卦滋生的沃土,那些被流言蜚语传开的事情早已面目全非。我至今都不理解一个于己无关的消息是如何被放大成各种丑陋的样子,让议论的人务必在四下无人时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即使这些已经人尽皆知也要继续保持着那份神秘。
我很庆幸,那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里,那些不好的不利于伙伴的言论我们都没有理睬过,继续没心没肺的笑着闹着,毕竟再深的伤口都要自己去舔。从前不问的现在更不应该提起,那时的我们又能为他人做些什么呢!
他双手放在腿上,小幅度的摩擦着。侧过脸看我:“你知道么?我真的不能再留在学校,二姐已经去外地2个月了,我妈掏空了家底给我爸找关系,怕他在里面吃苦撑不住。”“有时候我真的好恨他,为什么他要把我和二姐大好的前程葬送,为什么他会做那样的事情?”他眼睛里噙着大滴的泪珠,我在心里想:“这些眼泪他该憋了多久,该有多烫啊!”
“都已经是这个局面,不要太放在心上,在我们心里,你是你,你爸是你爸!你们不一样的!”这话大概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安慰人的。
......
那天我们坐了两节课,踩着放学的铃声就要走出校园。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解下脖子上的玉放在我手里,我很惊讶,连忙收回手。那时候赠玉是什么样的意思我好久都没懂,即使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也可以确定于强内心的欢喜和小心思绝对不是我。他当时说了什么,时间太久我有些记忆模糊。
如果硬要拼凑一下当时,应该是对我们所有人的道别吧。我握着那块墨绿色精巧的玉,里面有一条暗红色的细线一样的东西。听人说过大概是玉是一种有灵性的东西,主人佩戴的时间久了就会吸附上这种血气。我呆呆的看着已经跑远的他和那块玉,无所适从。
我将它放在宿舍的床头垫被下压着,看到它我会想起那些匆忙的求学时光并非枯燥而烦闷,那里有我们用学习的知识初次像这个世界打招呼的一切,那里有我们年少的或欢喜或感伤的情绪,那是我们的青春啊!
我就这样丢了它,直到现在我还时常回忆,那是宿舍的谁做了这样的龌龊的事情,我挨个问也找不到玉的下落,我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将它藏在某个地方或者干脆自己带起来罢了!许是那件事让我在往后的时光里再也戴不住任何饰品,哪怕是睡到夜里也会惊醒然后把它取下来。
这些年,我从来没有买过一块玉,也再无人赠玉,玉石上的小蛇图像在心里盈盈绕绕变幻出千变万化的样子。我再也回不去曾有你们的时光。
于强果真让那一次见面成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这些年大家辗转反侧都不曾遇见,或者是回忆太真实也不愿再去寻觅。
我们大部分人都已结婚生子,散落于各个地方,希望下一代不再成为那时的我们。希望他们有勇有谋,有自己的人生和方向。希望他们遇见那块玉,让回忆真是存在;也希望他们此生明媚不沾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