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好耳熟,蒙芫芫凝眸细看,不就是那天在芳菲馆所遇的慕修寒吗?不禁脱口而出:“慕修寒?”
“三小姐识得此人?”萧袂揽正往蒙芫芫此处走来,闻言问道。
“只是扬州城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我们并不认识,他当时跟几名世家公子一起,我听得别人说他名叫慕修寒。”
“慕修寒,那是武林第一世家的二公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一身剑术更是惊绝天下,十五岁游历江湖至今,从未逢敌手,听说除了天下第一剑津白老人,恐怕其剑术已无人能敌。”萧袂揽身边的贴身护卫离戈娓娓道来。
“津白老人?”原来师傅竟还是天下第一剑,突然有人提起死去的师傅,蒙芫芫感觉有些恍如隔世。
她刚到扬州城不久,意外救了津白老人,津白老人在苏府养伤期间,一老一小两个人处得十分合拍,虽然津白老人是她的师傅,但是她对于师傅的事情知之甚少,因为认识津白老人的时候他已经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临死前收了蒙芫芫为徒,并将一甲子的内功都传给了她。
“津白老人行踪不定,四海为家,很少有人见过他,年岁也有近百岁了,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离戈开口解释道。
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蒙芫芫心中唏嘘,想到刚刚的慕修寒,心下一跳,禁不住问道:“这慕修寒剑法如此厉害,难道是津白老人的徒弟?”
离戈看了蒙芫芫一眼:“津白老人武功出神入化,却行事古怪,江湖并无传言说他收过徒弟。”
再问估计也不知道什么,蒙芫芫就转移了话题:“今天多亏了慕公子相救,对了,那黑衣人是山匪吗?”
萧袂揽和离戈二人相视一眼,同声道:“是山匪。”
太假了,蒙芫芫心中腹诽,怕不是朝廷朋党啊皇位之争之类惹的祸,果然要远离皇子啊。
三辆马车坏了两辆,不少行礼撒落在地,护卫们服了解药也需要调息,队伍只得原地修整。蒙芫芫带着采薇采芷在林中时而踱步时而靠坐在树下,说说笑笑吃着点心,偶尔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
随着太阳西下,灿烂的晚霞在天际边燃烧,火红如云,暮色微淡,马车还没有修好,萧袂揽走过来歉然地说道:“遭此变故,赶不到客栈打尖住店了,今晚只好在林中扎营了。”
“没关系,一个晚上而已,王爷不必担心”,蒙芫芫转而对两个丫鬟说道:“采薇采芷,你们搭帐篷。”
不到一刻钟,采薇采芷抱着两顶简易帐篷走到林中空地上,打开装帐篷的圆形布袋,一拉一抖,帐篷就撑开了,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帐篷倒是方便,打起来毫不费劲。”萧袂揽眼中有过一闪而过的讶异。
“这是舅舅以前经商路上带回来的,我看着方便好用,就带着了,不曾想今日正好派上用场,我和两个丫头用一顶,另一顶就给王爷,虽已入夏,夜里寒凉,有一顶帐篷遮挡着风总比没有得好。”
“如此多谢了。”萧袂揽含笑应允。
看到采薇采芷将马车上的被褥搬到帐篷里,蒙芫芫起身说道:“王爷若是累了可先进帐篷里歇息,我去附近走走。”
萧袂揽闻言也起了身说道:“我陪你一块去吧。”
蒙芫芫可不想跟皇家的人走得太近,婉言拒绝,天渐渐黑了,也不敢走远,初夏的夜里,微风习习,有蛙鸣阵阵传来,蒙芫芫循着蛙鸣响声大的方向走了一会,发现有个湖泊,四周草丛繁密,水面上缠绕着一层雾气,因这将暗未暗的黄昏而愈显朦胧,平添了几分神秘。
这样美丽天然的景色在现代已经不多见,蒙芫芫拿着帕子浸在湖水里打湿擦了擦脸又洗了洗手,站起身来,忽然很不想回去,一股郁气集结于胸,天地之大,何处是家?她忍不住发泄出去,掌风过处,满天树叶飘舞,像下雨一样飞落,直到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方才收手,坐在铺满树叶的草地上。
此时,传来一阵笛声,吹笛子的人是各个高手,倚叠萦散,飘零流转,悠扬清脆,一丝一缕,渗入听者心扉,明明是欢快的曲调,不知为何却带出了蒙芫芫的眼泪。
“小姐,回去吧。”不知何时,采芷拿着火把来到蒙芫芫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蒙芫芫。
蒙芫芫站起身来,擦干脸上残留的泪珠,对着采芷展开一个笑容说道:“放心,我没事,只是刚才想起我娘亲了。”
与采芷返回营地,看到护卫们已经用树枝插在土里支撑着,用树干撑起罩布,搭起了临时帐篷,还在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三五成群围坐在篝火周边,正在用树枝穿着野味烤着。
两顶简易的帐篷前也升起了一堆篝火,萧袂揽和离戈正坐在那里,见二人回来,采薇开心地叫道:“小姐,采芷,快来吃烤肉。”
萧袂揽和离戈也一齐看过来,萧袂揽微笑点头示意蒙芫芫坐下,一双眸子在篝火的掩映下,灿若星辰,他的旁边放着一支玉笛,原来吹笛人是他。
蒙芫芫吃着兔子肉,看着玉笛,开口问道:“刚刚听到一曲笛声婉转悠扬,是王爷所奏?”
萧袂揽点头,拿起玉笛轻贴下唇,笛声响起,还是原来的配方,优美的旋律中带着暖意,似一阵和风吹过,缠缠绕绕,萦绕在人的心头。
蒙芫芫托腮听得出神,忽听萧袂揽的声音:“吹一曲试试?”
他怎么知道我会吹笛子?蒙芫芫犹豫着,听到采薇也附和了说:“小姐,就吹一曲吧,你好久没吹了......”
“好吧,”便从萧袂揽手中接过玉笛,笛子上还残留着他的手温。
蒙芫芫轻启唇,将玉笛靠近,一曲天空之城缓缓溢出。
“这首曲子叫什么,是何人所作?从未听过。”一曲作罢,萧袂揽含笑问道。
“天空之城,我也是听别人吹过,因为曲子短,便记下了,不知道是谁所作。”
“是吗?”萧袂揽挑了挑眉,“这首曲子曲风独特,很好听,芫芫可否再来一曲?”
蒙芫芫眼眸低垂,将脑海中的思绪压住,对萧袂揽道:“我只会这一首,让王爷失望了。”
刚穿越过来时,在蒙府里,她安静的当一只小蚂蚁,谨慎细致的观察这个社会、世道。
现在呢?
她表面上仍是蒙家的庶出小姐,但私底下她在这里已经有立足之地,可以如同青松般挺立,她不想也不用去讨好他人。
第二天马车修好继续赶路,就这样一路向北行进,一路上加强戒备,七天后终于顺利平安抵达王都。
马车驶进高高的城门,走在宽阔的街道上,两旁的酒楼茶肆、宅第店铺鳞次栉比,贷物五光十色、种类繁多,市招高挂,买卖兴隆,走在路上的行人,男女老幼,骑马的,乘轿的,购物的,叫卖的......熙熙攘攘,比扬州城更为热闹。
“王爷,我们是先进宫复命,还是......”,几步开外离戈低沉的声音在街市的喧闹声中传来。
“先送蒙小姐回府。”
约莫两刻钟时间,马车卫队在蒙府前停下,早有门卫远远看到进去通报了,蒙芫芫掀起车帘,看到蒙大将军还有两个哥哥迎了出来。
“小姐,将军亲自出来接你呢。”采薇嬉笑着凑在蒙芫芫耳边说道。
“参加王爷。”
“人家欢迎的是王爷!”蒙芫芫敲了一下采薇的头,翻了个白眼,踩着矮几带头下了马车。
低头硬挤出几滴泪,上前盈盈一拜,说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舅家可一切安好?”蒙芫芫心想难得一见蒙大将军对她和颜悦色,当然本来的接触也不多。
“都好,临行时舅母让女儿代为问好!”
“那就好,还要多谢王爷送小女回来,请王爷到府内用茶。”
萧袂揽答道:“蒙将军不必客气,本王还要回宫复命,就不耽搁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既有公务在身,老夫不敢耽搁,王爷请。”
拱手作别,萧袂揽翻身上马,带着一行人离去,蒙芫芫领着孩子采薇采芷,跟着蒙家三人进入将军府。
到了前厅,蒙府众人齐聚。前厅外数十株松柏一字排开,挡住了猛烈的阳光,到不怎么热,松香四溢,蒙芫芫与众人寒暄,给每个人送上厚礼,顿时满室笑语飞传,兴致盎然。
家里大姐蒙荌荌嫁给了太傅之子,二姐蒙芊芊也许给了王都守将之子,半年后完婚,大哥升了职,现在是从三品,四品和三品之间虽然只是一级,但是有的人花了十几年都不一定能跨过去,蒙景腾能够在这个年纪就做到从三品,是很了不起的,而二哥蒙景苏就差一些,除了是七皇子的伴读,只是在兵部谋了个闲职。
沁芫阁中,采薇采芷如火如荼地将衣服、书籍、生活用具,一一的归置整理好,蒙芫芫无事便悄然晃到了多年未来的藏书阁,不过她这次不是贿赂小厮,而是轻功飞身进来的。
她在三楼正一排排的翻找着感兴趣的书,忽然听到门外的小厮的讨论声。
“听说那承国公世子就是个纨绔公子,花天酒地的,你说将军也太偏心了,不舍得四小姐嫁过去,倒舍得让三小姐进这承国公的火坑……”
“怎么都比咱下人过得强吧,别碎嘴说这个了,要是被管家听到就麻烦了。”另一个小厮打断了刚刚小厮的说话声。
深宅大院有些事情知道说不得。
蒙芫芫感觉喉咙有点堵,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