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昭王走没了影,梁王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下来。
入府的夫人与外男勾结算是大罪,只是这件事上确实没有杜若什么过错,也不存在什么勾结不勾结的,尽管如此,昭王走了之后,梁王虽说没有迁罪于杜若,但也不置一词转身离开了。那些随着梁王过来,探消息或是看热闹的下人也随即作鸟兽散。
杜若心里也觉得冤枉得很,但实在学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一套绝技,只得作罢。
回了房间,沐青便把房门关上了。
“小夫人可知,一会儿这消息散出去了,各房的怕是要来找小夫人的麻烦了。”沐青道,眼里有了几分焦急之色。且不说杜若本身心思单纯,与原来接近王爷的人来比全然没有狐媚之态,让沐青并不反感。且沐青是自小便侍奉王爷的丫头,鲜少见到王爷对谁这么上心过,只怕如今的冷落也只是暂时的,等到王爷想通了,看到杜若被这些夫人欺负,沐青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那要如何应对?”杜若倒是不怕冷落,冷落下来刚好让她好好思考一下怎么才能回去,这也是杜若有史以来第一次想如何早日归西,只是这王府上的夫人,常年无宠,个顶个都是十足的怨妇,而且自己只是陪嫁过来的小夫人,比那些高门的千金在地位上要差上整整一截,人家真的要找自己的麻烦,也只能认认真真地挨着欺负。
杜若一没有地位,二没有相熟的地位高贵的夫人可以护着她,所以沐青也头痛得很。
沉默了许久,杜若突然起身,往沐青口中塞了一块芙蓉糕,自己也开始吃起桌子上的点心来,道:
“既然没有什么好办法,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会来,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便是了,难道那帮人还能吃了我不成。”
沐青看杜若一副不知愁的样子,也只能无奈地道,这府中的诸位夫人中以齐氏,张氏和景氏夫人为尊,这几位夫人均出身名门,家中为官作宰的男丁不少。
杜若想了想张氏和齐氏夫人为难她的拙劣伎俩,随口道:“张氏齐氏德不配位,行事莽撞,倒,顶多罚罚跪什么的,不会置我于死地的。”
“小夫人此言差矣,提到夫人们必须用尊称,再不喜欢,也得叫张氏夫人,齐氏夫人,否则乱了尊卑在这王府中乃是大罪。”沐青正色道。
“我知道了,那你再给我讲讲景氏夫人。”杜若在王府的日子不算长,不过大风大浪倒也是经过了不少,可这些风浪中却独独没有景氏夫人的名字,也让她甚为奇怪。
“景氏夫人亦是出自高门大户,与张氏和齐氏两位夫人私交甚笃。”沐青道。
“那怎么张夫人和齐夫人来闹的时候没见过她呢?”杜若以手撑腮,一边嚼着糕点一边道。
“这个奴婢不知,不过景氏夫人入府多年,却从未生过事,与张、齐二位夫人相比倒是难得的稳重。尽管不得王爷的恩宠,但是王爷待她却是要更敬重一些的。”
王府之中,吃食从来都不注重数量,反而更要求模样,一盘子的糕点一会就吃没了,杜若用手帕抹了抹嘴,道:“那看来景氏夫人要么就是真的德高望重,要么便是城府颇深。”
此话一出,倒是把沐青说得愣了片刻,道:“以前只瞧着小夫人率真可爱,没想到小夫人还有这等心思。”
杜若笑了笑,她活着的年月虽然不长,但是孤儿寡母的日子里,总是见惯了世态炎凉。
虽然早就过了中午,但是外面的太阳仍然毒得很,连花草树木被晒了一大天都蔫蔫没有生气,空气里正寂静得发慌,由远及近,便传来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声音。
来人八成是冲着自己来的,杜若刚要起身去看看是谁,结果房门就先一步被踹开了。
内院少见男丁,可过她是杜若仿佛间看见曾经为难过她最后还被王爷申斥了的张氏夫人带着七八位家丁走了过来,杜若暗叹今日之事怕是无法善了。
“贱婢就是贱婢,出去私会不成还往家里面勾搭野男人,可怜了我的梓月,本来是维护府中纲纪,却白白被赶出了府。”张氏夫人言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杜若实在分不清这张氏夫人是妄想症患者还是就是那种颠倒是非黑白脸都不红一下的人。
沐青抢上前答道:“梓月一事,是王爷亲自给的论断,难道张夫人要怀疑王爷徇私枉法吗?何况今日找小夫人叙话的是昭王,亦是王爷的至亲,诸人皆是在场,怎配得上夫人一句‘私会野男人’的罪名?”
杜若很佩服沐青的胆识,只是觉得沐青大可不必再引火烧身。毕竟这张氏夫人如何刁悍杜若是见过的,此时乃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怎么解释都没有用的。
张氏夫人叹了口气,脸上又挂上了娇美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杜若怎么看都不舒服,“沐青,你原是王爷身边的人,如今跟了这没出路的主子,还以为自己和往日相同么?”
“张夫人所讲的罪名,妾身一概不认,只不过此事与沐青无关,张夫人要罚就冲我一个人来吧。”杜若道,倒也不是杜若真有如此胆气,只是服软也是罚,不服也是罚,就和砍头临行刑前要喊一句“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是一个道理。
“好,既然犯了不知廉耻的罪,就把她衣服给我扯了,打!”张氏夫人怒道。
说罢,几名家丁便上来架住了杜若。
“大家同为女子,何必如此折辱?”杜若大叫道。即使是在学校,杜若也是很保守的一个人,与公子合欢独处都要脸红的人,如今却要被当众处刑,任凭是圣师贤哲,也要慌了。
一个家丁用布堵上了杜若的嘴,身上的绫罗骤然被大力撕去,任杜若如何反抗都无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杜若的眼眶湿了,大滴的泪珠在往下掉,人心,一次次地刷新杜若的底线,杜若只觉得这青天白日都黯淡无光,世界也逐渐模糊。
最后的清明之际,杜若仿佛听见了一声怒喝,只是再大的声音也已经小如蚊蝇,多希望睁开眼就是那个幽冥,有着公子合欢的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