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师傅
一大片紫色映入眼帘,微风拂过,幽香四散开来,沁人心脾。
兰花开得肆意,好似惯爱争艳的牡丹,本该柔弱的花儿不知为何,竟开出了红色彼岸花的妖娆。
许是,跟花的主人有关吧!
一扇虚掩的门后,容貌绝美的女子侧卧软塌上,着一袭鹅黄色长裙,领子不算高,露出大片雪肌,修长白皙的脖颈十分优美,裙摆有些长,垂下了一小片在软塌边,秀丽的鹅黄色衬得她愈加明艳动人、光彩夺目。
不施粉黛,更没有华丽的铢钗作饰,却仍然令人觉得她贵不可言、不容亵渎,像是骨子里刻出来的高贵优雅。
虽然她身着鹅黄色长裙,却难掩其天生的魔女本质,一双夺人心魄的细长凤眸淡淡扫你一眼,就要叫你拜倒在她的裙下!
“师傅,霜宁要出发了,师傅多加保重!”
声音出谷黄莺般动听,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微微上挑的凤眸里,倒映出一蓝衣女子的身形,瘦削高挑,面容沉静。
软塌上的女子眸色变深,冷艳的俏脸露出些许笑意,落在霜宁身上的目光柔和温润,声音放轻柔:
“小霜儿此去,玩得开心就好,不必想着那些陈年往事。”
似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叮嘱,又似乎意有所指。
霜宁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师傅我知道。”
随即她垂下美眸,掩饰眼底浓浓的心疼。师傅虽然在微笑,但那笑却带着化不开的悲伤,略显勉强,仿佛对她来说,笑都是一种奢侈。
师傅——
“嗯。”
榻上的慵懒美人懒懒的应了一声后,似是有些困倦,轻轻合上美眸,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她那对眼睛,只有闭上的时候才能好好欣赏。
霜宁静静地凝视师傅绝美的侧脸,睡觉的时候,师傅周身散发出平和的气息,这是平时绝对不会有的,师傅的存在感极强,单单往椅上一靠,就让人移不开眼,像一个发光体,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这么一想,师夫还挺可怜的,毕竟师傅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霜宁的唇边溢出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笑意就消失不见。只是霜宁的眸色深了深,染上一抹肃杀之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忧伤。
霜宁最后深深的看了眼连睡觉都美如画卷的师傅,才缓缓转身离开,蓝色的倩影很快消失在门边。
脚步声微不可闻。
房间一角,金色大鼎飘出阵阵香味,很浓厚,却并不难闻,只是闻久了,人就会变得昏昏欲睡,掉入无边的梦境。
再遇齐烈
万里晴空,无云。
前往宇浔帝都的路上,清风亲吻霜宁美丽的长发,浅蓝色长裙轻舞飞扬,好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前面那位蓝衣姑娘,你等等。”
一道好听的男声蓦地在耳边响起,霜宁身形一顿,叫我吗?
回首望去,只见一片红色向自己靠近,走近一看,还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啊,这不是那个被自己半路截了碧朱的倒霉蛋吗?他怎么在这里?难道……他认出了自己?
霜宁身子一抖,安慰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毕竟我当时还戴着面纱呢。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一派从容的打量面前这位男子。
装束和上一次见没什么差别,一身红衣似火,如同他的性子一般,风风火火、又骄又躁。
倒是他的眼睛……霜宁怔了一下,他的眼睛透亮有神,大且黑,是那种极致的黑,宛如夜明珠,眸子里好似蕴含了一泉小溪,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杂质。
上次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细看,方才细细端详,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的,尤其是那对星眸,令人羡慕。
霜宁眼神一暗,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霜宁打量红衣男子的同时,男子也在打量她。
墨发如云,仅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固定,脸蛋精致漂亮。一袭浅蓝色长裙,更显她温柔的气质。前提是,忽略那对勾人心魄的桃花眼。
像!太像了!
她肯定是抢了我碧朱的那个家伙!
红衣男子,也就是齐烈,他的眸子里翻腾着怒火,像是要烧起来,他找了她那么久,总算是逮着她了。
先不提那株药草十分珍贵,是他整整蹲守了二十五天,饱受风吹日晒雨淋才拿到手的,就说这可恶、招人恨的女子沟通不成居然强抢,还留下一张薇票以及一句“数额随便你填”就匆匆离开了。
薇币是落吟大陆通用的货币,而薇票则是和薇币一样由碧水涧发行使用的全大陆通用的支票,上限高达七百万薇币。
他缺钱吗?
齐烈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还是被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羞辱了。
一旁的蝶语不明所以地看向欧致,却见他面露尴尬,呃?尴尬?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闭眼再睁开,还是能清楚的从他脸上读出“尴尬”二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
欧致避开蝶语探究的目光,无语望天。
这还真是可怜了正直的欧致,那日他随主子赶到龙崖山,发现碧朱已经被人采了,主子与那人协商,说给薇币宝物什么的,结果那人根本不买帐,掉头就想走,主子急了,让他拦下那人,和他沟通了好一番,那人油盐不进,主子又赶着回去,只好让他把碧朱抢到手,留下一张空白薇票。
本以为不会再见,谁能想到会在这遇到他?
“你……你是那个抢了我碧朱的家伙!”
齐烈用十万分肯定的语气说道,目光灼灼,生怕霜宁跑了似的。
霜宁这下不能装傻了,硬着头皮冲齐烈一笑:
“呃……”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道:“我不是给了你薇票吗?”
顶着齐烈的炽热视线,霜宁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本来想拿其他药草和你交换的……”
渐渐地,霜宁说不下去了。
女神哪,谁来救救我呀!
“哦?然后呢?”齐烈冷笑一声,“然后你就跑了?”
“我……”
“不经人同意就拿走人家的东西是强取豪夺知道吗?看你人挺漂亮的,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副坏心肠呢?”
“你说说你……”
他唠唠叨叨地数落着霜宁,就差把霜宁给贬到地缝里去了。
霜宁嘴角抽了抽,本想认个错道个歉再赔偿人家,毕竟那件事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可是听着齐烈无比恶劣的话语,她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气愤难平又无可奈何,还有歉意混杂其中,真是百感交集啊!
她在心底叹息,这都什么事儿啊,露出一个勉强的浅笑,声音万般无奈:“你想怎么样解决?”
“把碧朱还给我。”
齐烈理所当然道。他也不好欺负人一小姑娘,但碧朱他得要回来,碧朱是极品药草,珍贵稀少,具有良好的安神效果,他还要拿碧朱制药呢。
“不行!”
霜宁一口回绝,俏脸布满严肃认真。碧朱是制作高级安神香不可或缺的一味主药,师傅不能少了安神香,否则……
齐烈诧异的抬眸看她,不知她的态度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坚决。
“你提别的条件吧!”
霜宁深吸口气,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低落,垂下的眼眸不知写着什么。
“我就要碧朱!”
“喂,
你别走啊!”
“……”
枯败的金黄色树叶在空中炫舞,几经辗转终是掉落树木根部,清风也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离去。
暗处波涛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影影绰绰。
“主子,”
阴影处,一人负手而立,身后正是出声之人,正恭敬的垂首禀报:
“目标快要抵达宇浔帝都,只有两名侍从跟随。”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一名红衣男子一路相随,”说到这,阳光下的脸很是难看,“他的身份,属下等查不到。”
负手而立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面无表情道:“查不到身份?”
“是。”
“继续派人盯着她,务必找到机会活捉!”
声音低沉,是那种能令人沉醉的动听声音,此刻却显得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
夜幕降临,淡紫色的月亮高悬于夜空。今夜无星,美丽的月亮独占无边无际的夜空,独自点缀黑沉沉的天,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神,美得寂寞。
夜风吹过,一大片深紫色的兰花有些摇摇欲坠,很快又挺过来,含笑盛放。
忆锦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光着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盯着脚边嫩绿的草出神,良久,才回过神。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名失神的次数愈来愈频繁。
大抵,是他离开的那一刻吧!
她抬眼望去,入目是一片紫色。
兰花。寒——最喜爱的花。
仿佛被时间定格,她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兰花,又一阵失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狠狠打了个喷嚏,方才神智回归。
双脚传来冷意,透心的凉。
她眼眶泛红,毫无形象的瘫坐在草地上。
复又打了好几个喷嚏,四周重新归于安静。
真的好安静啊!
明明霜宁在的时候,也是这么安静,可到底是不同的。
此时此刻,忆锦竟希望霜宁留下来陪她。
她叹息。
怎么能这样自私。
霜宁已经,陪了我两百多年了。不该贪心的。
可是,她真的好寂寞啊!
落吟大陆的人大都长寿,寿命在九百岁至一千二百岁上下。
有时候,长寿不一定是好处。
像忆锦,她就希望自己的寿命能短一点,再短一点。这样,就能早点去陪寒了。
她扫了周围一圈,在心底叹息。
死亡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吗?
她看不到的地方,白衣男子蓦地握住右手,眼眸微微眯起。
心,揪疼得厉害。
小锦是,怨我的吧?
但,我没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他无力的垂下手,眼神黯淡,好似离了月亮星辰的夜空,只剩无尽的黑暗。
同一时间。
宇浔帝都——
流云楼。
霜宁的一只手搭在光滑的黑色栏杆上,眺望天上高高挂着的紫月,眸色一点点变深。
母亲——
霜宁回来了。
母亲,霜宁不会放过伤害您……和外祖一家的人的!
夜色里,她的身影显得那样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