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听魂师来说,通常来讲这个职业是自封的。所以生意之类的,大多也就是朋友之间偶然提起什么灵异事件,叫缺如来看一看,意思意思地送上几分不厚不薄的礼物,有时礼物太贵重了,缺如也不会好意思收下。但这并不是说因为如此会导致缺如家中多么贫穷,缺如的生活有多么的清苦,只是在缺如拿着并不多的生活费买精品猫粮的时候总归有些难以抑制的肉痛。
缺如家的黑猫也许很老了,也或许还是只幼猫。居生院原先还是个四合院的时候,院墙里就从来没出现过那只黑猫的尸体,这只黑猫仿佛就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循环,缺如的奶奶尊它一声“木先生”,缺如的父亲在一把年纪了却管它叫“木小姐”,黑猫打个鼾,舒展开身体,黄色的眼睛亮澄澄的,像极了缺如手边台灯的灯管。
在缺如供奉上猫粮后,木女士身姿优美地跳下书柜的顶端,不急不缓地走向专属自己的领地,缺如叹了口气,本想坐回书桌歇口气看看家传的笔记然后接着赶论文,中期检查就快要来了,而自己却连参考书目都没有读完,不过这并不能阻止缺如继续间或地不务正业——
一阵独属于亡灵的寒风掠过缺如的耳际。
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缺如的意思是指,这个亡灵走到他的面前,却不发一言。
缺如心想大约是陌生的亡灵远程而来不过驻足歇脚,过上一段时间自然也就离去了。
但显然并非如此,在木女士不疾不徐地吃完盘中美餐身姿优美地跳上窗台后,木女士对着那个亡灵的位置瞥了一眼,似乎是诡异却又安抚般地笑了笑。
好歹不是敌人,缺如看了看木女士的表现,稍稍舒了口气。
缺如看到自己的键盘忽然微微地颤动着,论文被不知名的力量操纵着键盘然后保存关掉,再打开一个记事本,“帮我恢复我的声音。”。字母挨个打下,在从输入法中选择了正确的字,对于亡灵来说这并不容易,笔仙或许做得到,但好歹也得四个人帮忙,缺如胡思乱想着,灵魂要影响实物到底有多难?
他不知道,他的奶奶被一个亡灵的故事迷住了,那个亡灵悲惨的身世与痛苦的经历实在是太过于叫人流泪了,缺如的奶奶帮助那个亡灵找到了她走失的孩子,亡灵忍不住与孩子相拥,但第二天却害的孩子感冒,这样看来影响实物也并不困难;不过缺如的父亲看到一个亡灵拼命地想要让一把刀杀死害死自己的仇敌,却连刀柄都只是微微震颤,刀身都没有离开桌面,父亲说是因为那个亡灵知道仇敌并不是真正害死自己的人,下不去手罢了,不过要是这份对实物的控制十分轻松,大约这个亡灵很快就能和仇敌作为灵魂来一起并不愉快地交流了吧。
面前的亡灵似乎还想打什么,但是却没有了力气,或许对灵魂来说没有了精神要更恰当一些?缺如想,亡灵怎么会说不出话呢?灵魂是绝对而彻底的自由的,没有任何束缚,缺胳膊少腿也阻止不了心灵翱翔天际,声带又怎么能阻止发声呢?
忽然缺如差点想狠狠打自己一下,真是刻板印象,灵魂本就并不是依仗于喉咙才能发出声音。不过灵魂为什么能够发出让自己听到的声音呢?该死,该死,真是基础不过关。
缺如忙不迭地开始在自家的书屋里翻箱倒柜,嘴里念念有词地安抚着这个不能出声的亡魂,“别急,抱歉,我查一下资料,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接受过委托,虽然我是听魂师,但是你说不来我听得见的声音,所以我就不确定你在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抱歉,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来找我帮忙了我肯定会竭尽所能地提供帮助的。”
在嘴里没停下来的过程中,缺如幸好手也没停下来。《居生院札记》,是的,是的,就是这本书,应该就是的了,虽然缺如除了在自己儿时的睡前故事中完完整整地听完了《听魂说》这本某位旅居国外钻研儿童教育的亲戚写的专供自家小孩听的故事书,其它自家的书一本也没完整地看完过,但幸好都了解个梗概。
《居生院札记》所记录的,正是居生院自建立以来所有的关于亡灵的委托,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不能出声的亡灵,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哎呀,这句话有语病,管他的呢。”缺如自言自语地喃喃着,飞速地翻着书页,这些书本永永远远地随着历史不断地增长着自己的容量,越来越厚,缺如也会在上面留下一些足够留给后人的印记吧,说不定这就是第一次。
沉默不语的亡灵散发出冰冷的温度,却依旧静静地站立着等待着缺如查着资料。
木女士微微眯着眼睛,尾巴小幅度的蜷曲伸展着。
”啊,有好些和你类似的状况呢,“缺如颇有些兴奋地说道,比起说出口了的呢喃低语,缺如这次换成了脑中的声音,亡灵似乎也略略提高了些温度以表示迫不及待地希望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如果你可以再提供一些信息就好了,”缺如翻着《居生院札记》,飞速地写着这些案例的共同点的笔记,“这些听魂师无法听到声音的亡灵有好些是出于心理作用?就是自觉自己说不出话,因为活着的时候不会说,可是实际上作为灵魂是说得出话的;还有一些是因为窒息死亡的,因为死去的那一刻说不出话,连灵魂似乎也跟着窒息了,这样的话可以去看看宇宙,这个案例虽然写的蛮早但这里宇宙的意思和现在也差不多,就是去看看开阔的地带什么的——感觉都是心理上的治疗,哎,你是什么情况呀?”
亡灵似乎觉得很失望,周身温度又低了几分,缺如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被害。”虽然简简单单且十分节约的只有两个字,但是这个亡灵却还是没忘打上句号。一定是个很认真的人吧,缺如想。“是被掐死的吗?呃,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也不够礼貌,可是,是吗?”
“不。”
“死后,灵魂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