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脸上被小蒽所扇出来的红肿,在被玉所长以检查身体的名义揩了一顿油之后,林殷总算是在同事们强忍笑意的目光中获得了离开的许可。
等他从密道中走出分部,林殷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透,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时间已经十点。
这个时候他本该悠哉地躺在床上,喝着啤酒,在手机上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综艺节目才对。
他轻轻摸了一下自己被扇红肿的脸颊,疼到龇牙咧嘴的同时,唉声叹气地走向最近的公交站。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努力回想这个点是否还有公交,一边盘算着自己这个月的生活费是否允许自己打车。
但他没有等到公交,而是遇上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双手干净骨节分明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古书,穿着一身兜帽衫,兜帽拉得非常低,搭配着暗沉的灯光,让林殷无法看清他的脸。
他本来是在附近转悠着,步履蹒跚,每走两步都要蹲下来对着地面敲敲打打一阵,像是喝醉了神志不清,也似乎是在这附近找些什么。
林殷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意,只觉得那本书有些眼熟,还以为是哪个醉鬼公交坐过了站迷了路。
但在看到林殷的一瞬间,那兜帽男就径直走了过来,目标明确,健步如飞,一边走,一边拿起并翻阅起了那本泛黄书册,书册上似乎描绘着些什么。
直到对方从书上撕下一页扔在地上,林殷才总算意识到了那种眼熟的感觉从何而来。
林殷看着那张纸轻轻飘落在地上,飞快地膨胀折叠,变成了一只长着豹子尾巴,身形只有小孩大小,浑身被毛,像是猴子的怪物。
果然是精怪录!
这家伙是伊塔追逐的那个自私鬼,是那个召唤了巨牛的家伙,那本书则是本应放在阳贵分部的200号项目精怪录。
一级人员们去抓捕这家伙了,没可能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分部附近。
这里距离分部的出入口有一段距离,自己恐怕已经没有机会逃回去了。
在认出来的一瞬间,林殷就意识到了自己此刻孤立无援的处境,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家伙去了我的公司,曾经停留在我的办公桌前,当时他就是在找人的样子……
他是在找我。
他找我干什么?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明明分部拥有009,为什么他始终没被谬他们抓住?
一连串的念头从林殷脑海中闪过,让他感到自己的手脚有些发麻的同时,也逼迫着他的脑子飞速运转,思考逃跑的方案。
返回分部?否决。分部太远了,而且看他刚刚的样子他似乎并不知道分部在哪,现在谬,伊塔他们在外寻找这家伙,分部里恐怕没人那打得过他,绝不能带着他回去。
呼救?这里太偏僻,分部的人应该也难以追过来,但是要是我死在这里,他们至少能及时做好准备。
打谬的电话?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分部不出意外应该是得以保住,而且如果谬回来的早,甚至可能来得及救下自己……
说起来,这就是第二次致死危机了吗?
这次我该怎么避过?真的就是一次必死之局了?
他在犹豫之间,果断装出没认出来对方的样子,手中手机则飞快调到了打电话的页面,同时开始尝试着迈动自己僵硬的双脚,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但他却忽然听到了一个略显年迈的沙哑声音,来自于那个兜帽男。
“你认识谬吗?”
林殷顿了一顿,有些吃惊,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会选择搭话,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是不是谬杀的柔?”兜帽男没有在意林殷明显的停顿,他表现出了明显的轻松惬意,像是根本不在意林殷会做出怎样的应对,他不疾不徐,却又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近着林殷,接着说,“老实说我不太相信他能做到这一点。”
……不行,距离太近了,这个距离恐怕已经来不及逃跑,刚刚的犹豫比想象的还要致命……只能尽力拖延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认识那什么什么谬?他是什么杀人犯吗?”林殷稍退半步,警惕地看向兜帽男,又适当地保持着作为一个陌生人而言适当的距离,思考着能不能骗过对方,同时一手手机已经拨打出谬的电话,另一只手则背到背后,对着暗处属于分部的摄像头比着手势。
但他却听到了一声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轻笑:“别装了,你没必要拖延时间的,林殷,我已经拆掉了附近的摄像头,你再怎么比手势也传不出信号。”他稍微顿了顿,兜帽下的脑袋微微抬起,露出一个整洁而又方正的下巴,像是在打量着林殷,“我知道你的存在,我只是不相信你能参与他们之间的战斗而已……放松点,不用担心我突袭这里的分部,我的目标只是你一个人,更何况这种小地方的分部多半没什么好东西。”
兜帽男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了脸色剧变,来不及逃跑的林殷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掌伸出,用一根手指抵住了不断后退的林殷的脖子,一边欣赏着林殷瞬间僵硬的表情和身体,一边接着说道:“顺便一提,我只准备给你一次机会撒谎,刚刚你已经把它用掉了,现在你可以试试继续欺骗我。对了,把你的电话挂了,这样可以让我尽可能多地获取你所知的情报,还能让我不用急着把你干掉。”
林殷感受着抵住脖子的手指,回想着对方闪现在身前时表现出来的速度,脖子和后背顿时渗出大量冷汗,衣服以飞快的速度被浸透。
他定了定神,随手挂掉电话,展示给兜帽男看了一眼,便装回了口袋,做这一连串动作的同时,林殷将目光投向对方的兜帽底部,试图看透对方藏在兜帽下的脸庞,强作镇定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本来并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但这个问题确实很有意义。”兜帽男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再次轻轻一笑,“你应该从伊塔那知道了我是一个自私鬼,对吧。”
虽然说命门仍然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但林殷却微妙的放松了下来,摊了摊手,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难道你不是吗?”
“怎么说呢……”兜帽男稍稍低了低头,状似思考,“我确实是自私鬼,但是我还是很在意烛灯会的。”
“恨不得早点剿灭我们的那种在意?”话音刚落,林殷就感觉对方抵住自己脖子的手指一下子深深地戳了下来。
林殷只感觉毁灭性的疼痛从喉咙处传来,疼得他弯下腰来,涕泗横流,张大了嘴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过了好久,才勉强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喘息声。
兜帽男走到林殷背后,一手轻轻的拍着林殷的后背,缓解着他的痛苦,一手则掏出一只绣着梅花的手帕,递给林殷,示意他擦下眼泪鼻涕。
他的动作优雅而又绅士,就像林殷此时的痛苦并不是他所导致的一样。
兜帽男看着林殷战战兢兢地接过手帕,语带歉意地说道:“真是抱歉,我刚刚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林殷的错觉,他觉得兜帽男的声音除了歉意之外似乎还带着点微妙的笑意,让人火大的同时也给了林殷一种熟悉的感觉。
有些像谬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恶意。
许久,林殷才总算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捂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地瞪向对方:“嗬……你,到底是……咳咳……什么人。”
“我的身份吗?”兜帽男摸索着下巴,兜帽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我是谬的徒弟,我是柔的家人,我是伊塔的兄弟,我曾和他们并肩作战,我曾是伊塔这个名字最合适的人选。”兜帽男没再安抚跪在地上的林殷,转而整只手轻轻握住他的脖子,语气变得稍有些迷蒙,“我当然在意烛灯会,它可是我生命意义所在的组织……”
“我叫周吴,周吴郑王的周吴。”
“我来这里,为柔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