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汉是个木讷的老头,不善言辞,但从他的举动能看出是个心善的老实人。
陈天来过去客套了两句,云老汉就同意他暂时在店内打个零工。
也没问工钱,初来乍到,能吃口热汤饭,晚上有个落脚地方,他已经很知足了。
毕竟有着三十份兼职的经验,还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才一会功夫,陈天来已经在这个包子铺干的热火朝天。
“街坊邻居快来看啊,新鲜出笼的包子,买包子送豆浆了啊!”
陈天来将兼职的经验全拿了出来,就差站门口扮吉祥物了。
包子铺门口很快聚满了人,有来买包子的,也有来看热闹的,毕竟他这身打扮实在有些另类。
“唉,大姐,您今天气色真好,早上还没吃饭吧,刚出笼的包子,要不要来俩尝尝。今天小店周年庆,买包子送豆浆。”
“这位小姐姐,您今天打扮的可真漂亮,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闭月羞花,就是说您的吧?”
“这位小朋友,你买个包子,哥哥给你变魔术怎么样?”
……
陈天来扯着嗓子吆喝,平时要卖半天的包子,今天只卖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卖光。
云老汉一边蒸包子,一边收钱,忙的满头大汗。
云裳在一旁也非常高兴,脸上的笑容像是初春的阳光。
收了摊,云老汉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铜钱,递了过来。
“陈公子,这钱你拿着,别嫌少。”
“您这是要赶我走吗?”陈天来并没有接钱。
“不,不,不。”云老汉急忙摇头摆手,“陈公子,我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什么乞丐,看你早上卖包子,一看就是干过大伙计的。
到我这小店来,肯定是有难处。以后你帮忙,我每天给你十文工钱,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你看怎么样?”
“爷爷!”听到云老汉的话,云裳赶紧拉了拉爷爷的衣袖,“好好的,干嘛提让他走啊?”
看着这质朴的爷孙俩,内心莫名的一阵感动,虽然今年才20岁,但阅历不浅,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他也见多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你看这样吧,我这人饭量大,少不了吃你家东西。晚上还要住宿。这些工钱全当抵这些费用了。”
“这,这……”
云老汉手里拿着钱,给也不是,往回拿也不是。
云裳在一旁有些急了,拿过爷爷手中的钱,说道:“我看陈公子身上衣服也旧了,我去扯些布,晚上给他缝件衣服。”
云裳说话的时候,眼神根本不敢往陈天来身上看。
云老汉征求着意见,“陈公子,你看这样行吗?”
“太行了!”陈天来想都没想,“老爷子,我这里还有几个建议,跟你说一下。”
“从明天起,买包子送豆浆这个策略要继续执行。最好弄面旗子,显眼一点的。”
“再多备几张桌椅,凡是堂食的客人,咱们再送一碟咸菜,也要不了几个钱。”
“另外……”
……
忙活到晚上,掌灯时分。
上了门板后,云老汉打着哈欠,替陈天来在后院收拾了个小屋。
陈天来坐在前堂,并没有去睡觉,云裳也在一旁忙着针线。
一手敲着桌子,一手托着下巴,陈天来在灯下默默沉思。
微弱的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云裳就躲在陈天来的背后,安静的做着针线活,不时地拿眼偷偷的瞧着他的背影。陈天来身上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好奇,他的短发,和身上奇怪的衣服,还有偶尔说一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有了!”
陈天来突然大喊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云裳被吓了一跳,手上的针线一不小心扎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出现在柔嫩的指尖。
陈天来激动的跑过去抓起云裳的小手,大声道:“裳儿,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赚钱了!”
云裳的小手被陈天来紧紧抓住,脸上一片潮红,幸亏灯光昏暗,看的不是很清楚。
“裳儿,你不高兴吗?有了钱,我就可以带你跟爷爷吃好吃的,给你买好看的衣服。”
“嗯,公子高兴,裳儿自然也高兴。”云裳小声道。
“你的手怎么了?”陈天来这时才发现云裳手指上的血珠,拉起了她的小手,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的!”云裳赶紧把手抽回来。
“十指连心,怎么会没事!拿过来!”
陈天来不由分说抓起云裳如玉般的小手,放进嘴巴里吸了一下。
云裳害羞的不敢抬头,只是嘴上用她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着:“不要啊,公子……”
浅浅的吸了两口,陈天来才松开嘴:“这样就不痛了,口水是可以消毒的。你看,现在也不流血了。”
云裳仍不敢抬头看陈天来,她的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的飞快。
昏暗的灯光下,陈天来开始口沫横飞的讲着他的商业计划,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直接站到了桌子上。
云裳悄悄抬头,目光落在那个豪情万丈的男人身上,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有些想发笑,但是一想到刚才那羞人的场景,却又心中娇羞无限。
“他怎么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举动,我……我……是个女孩子,难道公子是个登徒浪子?万一他待会要是还对我那样,我该怎么办……”
云裳默默的想着,目光一动不动,眼眸里全是陈天来手舞足蹈的倒影。
“云裳!你发什么呆?快点拿笔墨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云裳从梦中惊醒。
“啊?”
“我让你去拿点笔墨来,本公子要一展宏图了!”
“哦,知道了,公子。我马上拿来。”
片刻功夫,云裳从院中走来,手里捧了些文房四宝,虽然简陋,到也一应俱全。
陈天来在灯下铺好纸,用嘴巴咬着笔端,凝眉沉思。云裳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磨着墨。
“是从诗仙开始呢,还是从诗圣开始呢?”
“管他的,想一首写一首。”
一阵操作猛如虎,陈天来洋洋洒洒的一直写了一百多首诗。
直到天将放亮,他才扔下手中的笔,大大的伸了懒腰。
“大功告成!”
大喊了一声,陈天来心满意足的看着整整一张桌子的诗句。
正打着瞌睡的云裳,这时也清醒了过来,惺忪的双眼望着陈天来。
“公子,写完了吗?”
“嗯,云裳,你可知道我这些诗句值多少钱?”
陈天来满脸臭屁的表情,捧着自己的杰作一遍遍的欣赏着。
“不知道。”云裳打了哈欠,乖乖的回答。
“日后你就知道了,我们老家那一块有个成语叫洛阳纸贵,过几天我这本诗集会让皇城纸贵!”
云裳默默的摇摇头,心里悄声道,“公子又在胡言乱语了。”
……
鸡鸣三刻,东方既白。
云老汉手里捧着一大袋面粉,来到前堂。
看到两人一夜的“壮举”,云老汉惊讶道:“你们俩不会折腾了一夜没睡觉吧?”
“爷爷,咱们皇城最大的书局在哪,什么时候开门?”陈天来一脸兴奋的问道。
“哦,书局啊,西门四马街的海棠书局全城可以算的上最大一家,离开市大概还有两个时辰。”
云老汉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那我先补一觉,这一夜折腾的可够呛!”
说完,就到后院猫着去了。
“这小子,一夜净干这个了?”云老汉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摇摇头,他大字不识一个,也看不甚懂。
“是的呢,公子可厉害了,公子还说他的这些纸很贵的!”
云裳满脸的骄傲,毕竟这里有她一份功劳。
云老汉摇摇头,叹了口气,“傻丫头,你也去睡一会吧。”
“不用,爷爷,我一点都不困,我给公子做完衣服,就帮你和面!”
……
两个时辰后。
陈天来穿上云裳连夜给他赶制的衣服。
一袭青衫,腰间系带。
要不是一头奇怪的短发,倒也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哥。
捧着昨晚的大作,顺着云老汉指的路,陈天来边走边问。半个时辰后才来到一个书局门前。
眼前是一个三层的建筑,一楼大门上书写‘海棠书局’四字,笔力劲挺,入木三分。
还没入门,就能看到一幅幅山水墨宝悬在墙上。
一个布衣小帽的伙计正在门前打扫,一盆水哗啦一下倒在地上,溅起的脏水沾了陈天来一身。
陈天来皱了皱眉,那小厮也没有道歉的意思,斜着眼瞟着过来,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陈天来。
落魄秀才来卖画的多了去了,在海棠书局做工,早就养成了狗眼看人低的习惯。
何况陈天来这一身打扮,确实不像个有才情的书生。
憋着火气,陈天来抬头问道:“我这里有本诗集,想要印制,不知道掌柜的在不在?”
“就你,也配找掌柜的?”布衣小厮面带嘲笑的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先拿来小爷我看一下。”
陈天来也不作声,随手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什么破玩意,一大早就来扫小爷的兴。”布衣小厮随手接了过去,眼神轻蔑的扫着手上的纸页。
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这小厮从小在书局帮工,文词雅句也见过不少,肚子里多少还有点墨水。
他看着手中这张纸,目光越来越凝重,就连手中的铜盆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片刻功夫,小厮咽了口唾沫,神色紧张的望向陈天来。
“敢问公子大名,小的这就进去通报掌柜。”
早就料到这个反应的陈天来,冷笑一声。
“李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