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山审问了我一个多小时，见我始终不肯松口，终于也焦虑起来，他突然从公文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照片里有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脖子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贯穿式伤口，血肉外翻，四周都是血，那伤口让我看的忍不住作呕。
李家山指着照片，对我说：“这就是犬哥，他本名叫张仁国，他本来是我们警方安插在贩毒集团的卧底警察，现在被人谋杀了。你是不是依旧坚持人是你杀的？如果你一直坚持，那么我们将会把你送到审判台，接受法律的审判，毫无疑问，你会被判处死刑。”
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我觉得我整个人生中光在这一瞬间暗了下来。
我被他们骗了，原来不是伤人，而是杀人！
我相信警察，我相信李家山，警察是不会说谎的。
李家山给我看了那张照片，解释了死者的身份后，我就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了，也没有人再来问我什么，他们把我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
我第一次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待了两天。这两天我睡不着也吃不下，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一颗子弹，从我的脑袋射进去，一个血窟窿，宣告着我这一生的终结。
我很难受，想哭，我恨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那种地方，也恨自己为什么要给别人顶罪。我甚至害怕铁门发出的嘎吱声，我觉得那声音像是我的人生倒计时。
在我即将要崩溃的时候，李家山再次出现了，他把我从看守所里带到审讯室。
看守我的警察想把我拷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李家山笑着摆摆手说道：“不用，别搞得那么紧张，我们这次审讯并不是常规审讯。”
我看着那个警察什么都没说，拿着手铐退了出去，我看见李家山笑着对我说道：“你不用太紧张，放松点。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自首的时候带着的那把刀，经过法医化验，与死者的伤口是吻合的，上面的血迹经过dna提取，也证实了是死者的。”
我低着头，我不敢抬头去看李家山，我扣着指甲里面黑乎乎的脏东西，我很想把它们抠出来，可是我把手指都抠破了，也没能凑效。
李家山朝着外面招招手，一个警察拿着一张纸递给我，我抬头看着李家山，他笑着说：“寨子里的生活很艰苦吧，是不是这里比寨子的环境好得多？”
我没有说话，天堂寨是炼狱，每年的降雨量都很大，我们的木屋既不遮雨也不避风，除了虱子跳蚤还有蚂蟥，城里人是不能想象的。
李家山见我不说话，接着说道：“我一年里有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我知道那里的人过得是什么日子。所以他们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大多会选择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比如驼白、顶罪，可是这两条路都是送死啊！人生苦短，就算你活到一百岁，也不过三万多天，为了那么一点钱，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当然不值得，我知道，你是被人骗了，你没有选择。”
李家山似乎能看懂我的内心，我听见他的话，再也忍不住，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我抽泣着回道：“他们告诉我只是伤人，我不知道是杀人啊！我不知道啊！”
旁边的警察朝着李家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李家山似乎习以为常，笑着问我：“说说吧，你被谁骗了？”
我知道，我的心理防线被李家山攻破了，我没办法再继续坚持下去，李家山是个十分专业的警察。
我擦了擦眼泪，低头回到：“是我爹叫我去的，安排我自首的人叫飞哥，他跟我说只需要坐五年牢。”
李家山敲着桌子，一边的警察将我的话全都记录下来，我知道这次顶罪失败了，但我却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轻松了。
警察记录完了就离开了审讯室，李家山没有走，而是忽然用一种十分严肃的语气对我说道：“边境的违法犯罪问题越来越严重，这对我们的缉毒行动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我们这些年来一直在严厉的打击跨境违法犯罪活动，你这件事情的性质十分恶劣。但如果你能帮我们抓到接头人或者帮我们破了这件案子，我们会考虑对你宽大处理，你的户口问题也可以因此解决。”
李家山的话像是一张酱香饼，对我充满了诱惑力，但比飞哥的话更有力量，因为这是从一个警察嘴里说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