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如水,月色皎洁,天地之间一片静谧柔和。
屋外凉风习习,屋里濮阳兴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点点繁星,心中一片怅然。
太守府再也不会有以往的平静了,前几日的丁大人,今天的六皇子,这些人的到来预示着新的风暴已经席卷了太守府,等到时机一到,就会彻底爆发。
让自己去建业到底是谁的意思?真的是为了让自己去磨练,早日为国效力?还是父亲想让自己在朱据的手下得到保护?或者是鲁王想让自己去建业,成为他牵制父亲的棋子?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或者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濮阳兴想不通,不过他清楚,父亲竟然愿意让自己去建业,必然是做了充分的考虑和安排,既然父亲觉得没问题,自己也想要去建业闯荡一番,那还担忧什么呢?
但是就这样去建业,必然不妥,若是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只怕早晚会吃亏。
濮阳兴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建业各方势力的详细情况,大到每个朝廷重臣,小到每个衙门的官吏,以其他们的爱好、妻妾、公子哥,哪个人物不能惹,哪个人物可以结交,这些都是他迫切想要了解的。
濮阳兴打定了主义,便去了床边休息,明天他还有事情要办。
第二天,吾粲在狱中服毒自尽,太子被幽禁的消息传了过来。
濮阳兴却没有之前那般震惊了,他知道吾粲必死,没人能救得了他。至于太子被幽禁也在意料之中。
濮阳兴早早的拜见了父母,吃过了早饭,就离开了太守府,来到了长沙最大的酒楼——紫云阁。
紫云阁在长沙远近闻名,不少达官显贵、富商豪绅经常在此设宴饮酒,而各地来往商客也喜欢在此歇脚。紫云阁有一道名菜水煮鱼更是声名远播,不少食客都慕名而来,就为了品尝这道菜。
“客官,里面请。”
跑堂的见到濮阳兴赶忙上前打招呼。一看濮阳兴衣着不凡,必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可怠慢不得,在这酒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眼力劲总是有的。
濮阳兴进了酒楼,在最靠边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几个菜,就开始四处观察。濮阳兴原本想着,这里的说书人走南闯北,见识极多,必然可以从中打听到什么。只是可惜不知何故,说书人没来,只有几个唱曲的女子。濮阳兴一阵惋惜,怕是今天白来了。
正想着,隔壁一桌来了来了三个壮汉,为首一人虎豹环腰,一看就是练家子。
“小二,来五斤牛肉,三斤上好的烧刀子。”那大汉声音极其粗犷。
“好的,爷您稍等。”小二马上招呼道。
“娘的,真是晦气,原本十几日就能到长沙,偏偏赶上了暴雨,竟然足足走了二十天,耽误了交货日期,回去可不好交代。”为首那人说道。
“大哥,不要多虑,这种事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何况这次我们把事儿办得这么漂亮,回去了赵哥也不会为难咱哥几个。咱们只管吃喝,其他的事就别想了,等回到建业,咱们把事一说,保管啥事没有。”左边一个留着短胡子的汉子说道。
听道建业两字,濮阳兴格外留神,仔细打量了那三人。
几人正说着,小二已经上好了酒菜,正要走,小胡子把小二叫住问道:“小二,你们这有什么招牌菜啊。”
“客官,听您口音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最出名的就是水煮鱼,那可是远近闻名啊,别的地方可吃不到。一两银子一条。”小二客气的回道。
“什么一两银子一条,这不是明抢吗,你们开的是黑店吧。”右边的刀疤脸脾气很是暴躁。
“客官,您看您说的,我们这可不是普通的菜,鱼可是渔夫从湘江新鲜打捞的立马给送过来的,都是新鲜的,我们的厨子也是重金请过来的名厨,配料也都是精心选的一等一上好的材料,而且这做法,嘿嘿,不是我跟您吹,整个吴国没有第二个人会做。”小二信心百倍的说到,“客官,您看要不要来一条?”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犹豫不决,总觉得一两银子买一条鱼太贵了。
“来一条鱼,外加几道特色菜,两斤女儿红,我请!”濮阳兴走了过来,对小二说道。
“好嘞,您稍等!”小二屁颠的跑去。
三个壮汉看着濮阳兴,一脸不解。
“几位兄台介意我坐过来吗?”濮阳兴笑着问道。
“小兄弟,无缘无故为何要请我们,莫非我们认识吗?”小胡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并不认识,在下长沙本地人士,喜好结交天下好友,刚才无意听到几位是从建业而来,小弟也正打算去建业,因此有意想与几位结交,顺便了解一下建业的情况,区区酒菜,不足挂齿。”濮阳兴解释道。
“原来如此,小兄弟快请坐,既然小兄弟如此豪爽,我们再推辞倒显得我们俗气了,就当我们哥几个欠小兄弟一个人情。在下程勇,小兄弟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便是,我们这些跑江湖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消息最灵通。”程勇豪气的说道。
“原来如此,在下可是刚听说,建业最近不太平,死了好多大官!”濮阳兴试探的说道。
“嗨,小兄弟,建业都不太平那大吴还有太平的地方吗?那些当官的整天斗来斗去,死几个在正常不过了,哪朝哪代不都是这样吗?在说死几个当官的,和咱老百姓有啥关系?唉,只是可惜了,陆逊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也没躲得过去,可惜啊!”程勇不禁惋惜道。
“确实啊!”濮阳兴跟着叹道。像陆逊这样的一代名臣,都没能在权力斗争中全身而退,那成千上万的小人物,又如何能够在乱世中掌控自己的命运呢?
小胡子好奇的问道:“哎,小兄弟,还没问你去建业干嘛呢?”
濮阳兴笑道:“咳,我有个朋友在建业做官,想去投靠他,在他手底下谋份差事。”
“哦,原来如此,小兄弟,这官场的水可深的很啊,走错一步可满盘皆输啊。”小胡子感慨道。
“愿闻其详。”濮阳兴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瞒你说,我有个朋友也在官场混,我听他说了好多事,倒也深有体会。”小胡子小心的看了下四周,见周围没人方才继续说道,“我听他说呀,太子和皇四子鲁王争夺储君,朝中的大臣分成了两派,这两个阵营是明争暗斗,不少人都遭了殃,据说这次陆逊和吾粲,就是被政敌整倒的。”
“陆逊和吾粲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太傅,谁能整的了他们呢?”濮阳兴装作什么都不懂,继续问道。
“你可别看他俩官职高,整个大吴还不是皇帝说了算?可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招惹顾陆朱张这几大士族。而这几大家族这几年互相联姻,又多是太子的支持者,前几年顾谭被流放,顾家势力被削弱。如今陆逊又被整,整个陆家怕是也不敢在强出头。依我看啊,吴帝想平息两个儿子的斗争是假,借政党之争趁机削弱几大家族的势力才是真。”小胡子说的头头是道。
“照你这么说,太子殿下支持者个个位高权重,为何会斗不过鲁王?”濮阳兴接着问道。
“位高有什么用?拼的还不是谁得宠?鲁王向来就受陛下宠幸,手下门客众多,自然不怕太子。而且眼下最得陛下信任的大臣,正是大司马全琮,长公主孙鲁班的夫婿,鲁王的支持者。而且鲁王手下那些人,个个手握兵权;太子一方,则大多是文臣。”小胡子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有理会濮阳兴诧异的眼光。
“敢问兄台,对朝廷的事为何了解这么多?”濮阳兴觉得眼前几人都极为豪爽,也就不再避讳,直言问道。
“不瞒小兄弟,我们正是在为四大士族中的张家办事!”程勇哈哈笑道。
濮阳兴和这几人越聊越多,渐渐的,濮阳兴对建业局势的认知也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