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这一路没多远,望月却走的步履维艰,腿脚仿佛不听使唤。
雨下的越发大了,滴滴答答的雨点敲的油纸伞砰砰作响,心竹一手扶着她,一手还撑着伞,生怕她淋着雨,“主子,奴婢去给您召暖轿吧。”
宫墙的红砖阴的深红如血色,望月看的晃神心惊,手不自觉的抓的紧了些,“不必了,没多远。”
临华殿。
“这天气好像冷了许多,”望月忍不住拉着袖口,打了个哆嗦。
停云进来,“娘娘,皇上给您召了太医。”
望月淡淡道,“不必了,本宫没事,让太医回去吧。”
下午从福宁殿出来,皇帝就一直脸色不好,常平知道皇帝是因为什么,却一直没敢说。
入夜,常平伺候他安置,“皇上,您还不去看元昭华娘娘啊。”
皇帝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常平又道,“奴才今日瞧着元昭华娘娘好似瘦了许多,皇上,娘娘这是念着您啊,您总这么拗着,别再把娘娘折腾病了。”
皇帝抿唇,拦着了常平解衣扣的手,叹了口气道,“去临华殿。”
常平嘴角浮出笑意,低头道,“是。”
常平将临华殿的宫女宦官都带出来。
望月感受一股清冽的风,知道他人来了,可就是不想回头,不想面对他。
“月儿。”
望月咬唇,才回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纤细的人只着亵衣,一头青丝披散在背上,脸上未施粉黛,更衬眼眸黑亮,唇色泛白,有些虚弱。
李淮业盯着她,半晌,叹气拉她的手,抱进怀里,“是朕的错,自作主张,让修仪有孕,让后宫众人的目光都放在福宁殿,可是月儿,你要理解朕。”
望月闭眼,声音软软,又带了丝哭腔,“臣妾明白,只是,看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就是忍不住的难受。”
李淮业收紧了手臂,“朕只喜欢你。”
这是李淮业第一次直白的对她说出心意,可望月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喜欢自己,却也不耽误和别的女人恩爱生子。
望月推开了李淮业,盯着看他俊朗的眉眼,终于明白了那句话,宫里万般皆是苦,却是半点不由人。
“臣妾身子不适,今夜怕是不能伺候皇上了,皇上请回吧。”
“月儿,”李淮业伸手,只感受到望月划过去的衣角,他突然觉得,将望月锁在宫中,是不是真的错了,她明明可以找个喜欢的人,安安稳稳做当家主母,不用在这处处勾心斗角的宫中挣扎。
如果他今晚就这么走了,是不是要永远失去她的心了?
李淮也的手紧紧握紧,自己解着衣袍,从后面拥住她,“我不走。”
望月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从眼角一涌而下,李淮也感受她哭的颤抖,手臂更加用力,想让她感受自己的坚定。
两个人相顾无言,默默躺在榻上,望月眼睛有些红肿,忍不住转身。
李淮也掰着她的脸,让她面对自己。
望月有些难为情,“眼睛红肿的厉害,都不好看了。”
李淮也笑笑,将人拥进怀里。
皇帝宿在临华殿的消息,翌日一早就在各宫传遍了。
同皇后的暴跳如雷相比,薛修仪的反应淡定多了。
“娘娘,奴婢就说,这元昭华真是个有心机的,之前皇上多久没理她了,她可倒好,光明正大的从咱们这把皇上请走,当晚就侍寝了,这不是在打咱们福宁殿的脸吗?”
“住嘴,”薛修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再多说一句本宫一定要了你的命!”
露竹吓的噤声,连忙跪下,“奴婢知罪!”
薛修仪扶着胸口顺气,“给本宫梳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奎宁殿。
“今日这天儿可真好,臣妾在宫中憋闷了许久,正好出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喝了口茶,慢悠悠道,“皇上昨日宿在临华殿,想来元昭华是想尽办法才重新赢的了皇上的欢心,这日头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就这样晴起来了呢。”
薛修仪的笑容停滞,“娘娘说的是。”
兰素掀帘进来,表情僵硬道,“娘娘,皇上刚才下旨,临华殿元昭华晋为贵姬,赵美人晋充华,三日后行册封礼。”
“什么!”皇后手重重的在桌子上,一脸不可置信,“是不是听错了,怎的一下升了这么高的位分!”
薛修仪笑笑,走过去扶皇后坐下,“是啊,位分直接连升两阶,确实快了,是有些不和规矩,要不娘娘去劝劝皇上?”
皇后一脸不悦坐下来,心里倒也有自知之明,“圣旨已下,本宫也无可奈何。”
皇后只觉得一腔怒火憋闷的喘不过气,看着薛修仪拿如画般的美貌更加生气,不禁将矛头指向她,“你有孕,皇上都不曾晋你的位分,自己也该想想怎么回事才是,以后伺候皇上多用些心,要不然这后宫,可就是人家元贵姬的天下了。”
薛修仪淡淡道,“是。”
露竹扶着薛修仪的手,十分着急又不敢说。
薛修仪转过头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冷冷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娘娘,皇后娘娘这样说话,分明是挑拨您和元贵姬的关系,虽说元贵姬也不是什么善茬,但咱们也不能白白让皇后娘娘利用了。”
薛修仪没接她的话,自顾自道,“本宫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虽说是养在公主府,但到底还是不入流的养女罢了。”薛修仪脚步慢慢,目光如炬,“当初若不是对皇上一见倾心,本宫也不会求了公主进宫。”
“娘娘,前尘往事皆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薛修仪喃喃道,“本宫从前想着,凭着本宫的才貌,早晚有一日能将元贵姬那青梅竹马的情谊比了下去,可现在看来,是本宫疏于防范了。”
“娘娘,”露竹看了眼四周,小声道,“不如我们......”
薛修仪嗤笑,“真不知该说你聪慧还是愚蠢,活人怎么和死人争啊,若是元贵姬现在没了,皇上定会念她一辈子,那别说本宫,任何人都不会取代她的位置了。”
薛修仪摸着腹部,轻笑道,“既然所有人都不希望元贵姬能荣宠一世,拼了命想拉她下,那本宫就也去凑一凑这个热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