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刚刚入学的新生,才上课两月余,最初的新鲜感已经么有了,大部分是打发无聊的时间。
几个兄弟原来也是有说有笑的,引的幼帝频频向往,女革姑娘原本以为幼帝会先去罗先生处,没想到就这样驻脚眺望。
几人都没说话。
春华知道兰姝宸心里的伤感,只是面上不显而已,她也不知道为何小主子是那般神情,小小的脸蛋上更多的沧桑,无奈。可是明明很小的年级,知道的比别人多,学习比别人快,计划筹谋周全.....
“主子,你还要看看其他的么?”
“自是要看的。”又请三管事带路。
在工学旁的回廊上,透过宽窗,隐隐听着先生的授课音,他们几人站的较远,从斜后方看过去,倒是不会打扰学子们。
只是先生正面对他们,也没发觉外面的过客。
一行人又经过税、律、利、商的学科,要比工课好上许多,值得庆幸的是,姬家有先见之明,率先打破成见,举办了除六艺外许多新设科目,为新政带来了曙光。
一路没什么交谈,偶尔轻声说着话,怕打扰了上课的学子们,就算有先生看见了这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们,也只是稍微点头示意,那也是因为看见姬家少主的缘故,只是有些不明白,学子们都是男子,这几个姑娘跑来右苑看什么。
罗先生自上午发了一通脾气,这会已经平复差不多。学子们大多的在十五六岁,包括姬家的大公子姬凌卓,上午拆卸的农用器具依旧摆在前面的矮桌上,还没收走,这会还在上课中。
罗先生虽然发了脾气,还是将拆卸的农具颺扇的各个部位的用途及制作工艺讲了一遍,此时正在抽查那些穿着姬氏学服的少年来作答学问。
今日下午讲的耧,是播种用的农具,一般由牛畜牵引,后面由农夫扶着,可以同时完成开沟和下种两项工作。有一次种一垄或一次种多垄,最多可以达5垄,亦称“耩地”,耧也叫耧犁。
如今兰朝主弱,丞相专权,要不是看到姬家底蕴,怕是没人愿意学这只有农民才会使用的东西,这些学子本事勋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见都没见过的东西,除了新奇,对于它的作用没几个人会去关注。
但是罗先生显然是要对上午课程进行回顾。
“我们赖以生存的五谷,均有包衣糠枇,那么除去糠枇使用的颺扇是如何利用风的呢?”罗先生大概看了一圈,有些两两碰头说着趣事,有的则心不在焉,仅有那么几个少年申请专注。
罗先生问着前面几个认真的孩子,希望他们能讲原理说的清楚,讲的明白。
“王攸斓你来说说。”
王攸斓站起来,行了师礼,才侃侃而谈,有理有据,讲得透彻,响亮的声音瞬间吸引了那些不专心的学子,也聚精会神的听这个才刚满十四岁的学生回答。
“......谷物分谷粒、谷的糠枇,二者重量不同,在同样的风速中,较轻的糠枇会被风吹走,较重的谷粒则剩余下来,结合谷物下落的速度的快慢直接和谷粮糠枇去除干净有直接关系。”
“恩,讲的不错,将关键原因说了出来。”
在世家中,大多学子知道这个原理,可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是运用的关键!
兰姝宸露出了微笑,这个叫王攸斓的学子不错,彬彬有礼,不仅一点就通透,而且思维清晰,长相上乘,还将原理与重量结合来区分,这才是农课的意义,学以致用,方能突显学子本色,在他身上,兰姝宸看到希望,看到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姬凌玡又偷偷的看了一样幼帝的侧脸,就像看不够一样,这可比长姐好看多了,他面红耳赤,赶紧低下脑袋,生怕他人发现他的异样。
兰姝宸轻轻的问站在身边的姬凌玥:“这王氏没有听说有这么一个学子,可是从旁支过来的?”
“的确氏旁支过来的,王家主没有子嗣,听说几年前有一个没有出生就折了,子嗣艰难,这才从旁支里过继了一个孩子,正是这个王攸斓,在王家族学上完了六艺,今年1月刚到西苑,来时多受他人欺辱,不过他好像并不在意,反而还虚心像其他学子请教,久而久之,其他学子也能接纳他,学习也多授先生嘉奖,听说税、律都名列前茅!”
王氏并未跻身前十,要是论资排辈,怕是要到二十好几去了,京城不缺世家贵族,更不缺百年大家。
“哦,这么厉害?”能得姬家少主关注的学子,自由可取之处,今日自己看到的一角,更多的是这个王姓少年的态度。
“比你如何?”幼帝直接问。
“不相上下!”想都没想,姬凌玥也对这个王攸斓赞美有加。
二房的姬凌玡与三房的姬凌玗第一次听见姬凌玥将一个末流世家的公子与自己置于同一个平台上,二人不约而同的看了那个还在与罗先生说着话的少年。
突然发现,那少年有龙凤彰姿,身形与约莫和少主差不多,眼睛也神采奕奕,整个人容光焕发,难怪姬凌玥要赞美他,原来还没怎么注意这人,今日倒是觉得像那么回事!
虽然目前幼帝依旧受制于丞相霍仪,可是距离亲政还有四年光景,现在就被幼帝关注,自然是祖坟冒青烟或是家里烧了高香。
自家几个兄弟,和幼帝说了一路子话,幼帝只是温柔的笑笑就应酬了,一句话也没多问,其实除了姬凌玥这厮冷面将军,他们几个兄弟也不差啊,就连那些庶出兄弟个个都是人精。
“看来,姬家族学新课程还是有学生愿意学的!”
兰姝宸没想到的是,还有士子没有门第束缚。她多看了几眼,王攸斓像是有所察觉,回答完后向左边看了过来,这才发现几个公子姑娘正在认真的看着自己,他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好在隔得比较远,不易察觉。
注意这王攸斓的学子自然也跟着看了过来,顿时整个授课厢房嘈杂起来。
“那不就是姬家的几位嫡出的姑娘,果然不凡!”
“到书院两月余,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姬大姑娘!”
“那站在最前面的,稍微矮的那个才是好看,你们都不懂的欣赏!”
无论哪个朝代,对美总是欣赏的,有一个和姬凌阳同排,间隔一个过道,他伸手戳了戳这个姬氏大公子的手肘,笑问到:“你几个妹妹来了,你怎么不看看?”
姬凌阳虚岁16,因为不怎么喜欢读书,便在学六艺时拖拖拉拉晚了几年,同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起开始新阶段的学习。
他见这个姬大公子,并不热诚,准备拉他凑个趣儿。
姬凌阳谈谈的说:“谁家没几个兄弟姐妹,不都是一个头,两个手么,有什么可稀奇的。”
说着就准备收拾桌上笔墨用具,这会儿已经是休息时间了。
“唉,本公子就觉得,你们姬家有王族气势,每个人以王子命名,又皆有美玉无瑕之称,更以神珠为少家主冠字,不是有取而代之的意思么!?”
说话的是谢家三房的谢彦希,序五,人称谢五公子。
“好端端的说话做什么?!”
姬凌阳偏过头,语气有些重,虽然姬家在氏族中稳稳地居第一,可是也不敢说取而代之,就算幼帝无能平庸,这话也不能随意乱说!
只见谢五公子,台了台下巴指向窗外。
有一个陌生的姑娘,从没有见过,却头冠十二锍!虽然不是真的十二珠,没有帝王的那么大那么长,的确有觊觎嫌疑!难怪这五公子说的这么毒辣,眼睛果然看到的都是别人没有注意的,其他那些个世家子弟,还在讨论着姑娘姿色。
要是谁家的姑娘“大摇大摆”出现在外男面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而姬家一下子拿出四个给大家看。
虽然都有几个兄弟作陪,可要是传出去毕竟不好听。
这时罗先生下课走了出去,他虽没见过幼帝天颜,可是能要几家公子小姐作陪,头戴十二珠华胜,看她年龄较小,最近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科举......又低调现身西苑学,平常可见不到姑娘,恐怕只要那位,才会这么毫不避讳。
他赶紧提着步子,快步走上前去,准备行礼,兰姝宸忙阻止了他的动作说:“先生教学别具一格,学生佩服!”
表明了自己只是一个“学子身份”,又赞扬罗先生教学符合自己心意。
罗先生心里激动,看来自己猜的对,宏观满面,看的三管事莫名其妙,难不成这罗先生还认识这个小姑娘不成?“罗先生,待会儿还有课么?”兰姝宸询问道。
“我...我只对新入学的士子教课,今天刚刚结束。”
他没想到幼帝还关心起自己来,罗先生想着幼帝要新科举,又要扩百科,说不定国家会重视农商工利等学术,这才说只对‘新入学’的士子教学,只是心里有些忐忑,自己并不是出自世家大族,甚至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凭着种地有一番作为,小有名气,才被请来做高门贵族学子的农科先生,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也不知道这么讲,会不会得罪了姬家,他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三管事,见三管事也正看着自己,两眼疑惑。
可能还没听出罗先生的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