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海洋的风(1)
奈登的传闻像一阵风刮过整个斯维安特大陆,星落位于大陆的中心也是这阵风暴的中心。所有人都在谈论大陆最西北端的奈登人,他们的遭遇和传闻被无限的夸大又被无限的曲解,一时间一股不明怪物入侵斯维安特的消息成为了茶余饭后的热谈。“奈登人都快要被吃完了,他们的侍星者和大神官们都已经离开奈登返回星落啦。”酒馆中一名年轻人正眉飞色舞地对围观的人们说着。面对人们热烈的眼神和期盼的目光,年轻人很是受用,他喝了一口麦酒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那怪物个个大的惊人而且刀枪不入,它们前肢有两个巨大无比的钳子,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把铁舰队最坚固的战船撕开一个口子,铁舰队已经全军覆没啦,那个奈登家族的没用小子带着钱财和女人已经向南逃难咯。”。人群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有人看着这名胡说八道的好事者问道:“你连星落的大门都没出过,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年轻人在一阵哄笑声中红着脸道:“我是听商队回来的人说的。”。那人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我就是商队的,你说的是哪家商队?那人叫什么名字?”。年轻人编不下去了,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灰溜溜地离开了酒馆。
“这就是谣言的力量。”扎克站在蓝堡的哨塔上向下看去:“数个月内谣言就像野火一般席卷了整个大陆,你的朋友这次可真是做了一件大事。”。站在他身后的尔士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扎克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嘛?”。扎克知道少年口中的东西指的就是传言中的怪物,他转过身看向少年,精光闪烁的眼中露出不可抗拒的威严:“那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你将以我的学徒身份前往奈登。弄清楚那东西的目的,协助奈登人击退它们,迎娶奈登王室的三女。”。尔士注意到神官用的字眼是“击退”而不是打败,他似乎感受到神官实际上清楚那东西的来路,但他并没有反驳或者提出疑问。对于神官的第三条命令尔士不太能够理解,所以他打算提出自己的想法,但神官没有给他机会。“我们本可以放弃那个家族,奈登是个豪强四立的国度,重新扶持一名有威望和能力的王室并不是一件难事。考虑到你与那个家族唯一继承人存在某种联系,你才会听到这样的命令”神官的脸色严肃而庄重:“塔之人迎娶王室是一种扶持的手段,你只是接受到了这份命令而已,去完成它不要做过多的想法。”。尔士放弃了反驳,他微微点头,只见神官伸出一只手,手心上有一枚闪耀着蓝色光芒的戒指。“带上它。”神官眼神中露出一丝微笑:“它可比你的黑石要强大的多。”。尔士接过那枚极为华贵的戒指戴在大拇指上,大小刚好合适。等他抬头时,神官已经消失在眼前。尔士对扎克来去自如的方式已经颇为熟悉,他没有施展咒法而是慢慢地沿着阶梯向下走去。
一阵没由头的烦躁涌上心头,尔士不知自己怎么了,直到那个柔软甜美的嗓音传进了脑海:“这么说你要远出了。”。“是的。”尔士在心里回应道:“还要去迎娶一位没有见过的公主。”。女人的声音没有迟疑:“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份荣誉,因为你们总是把血脉和身份绑在一起。”。尔士没有回答,对她的话报以沉默。风从蓝堡的哨塔上吹过,带着一丝刺鼻的咸味,少年默默地沿着盘旋的台阶走着,尔士满怀心事。
来自海洋的风(2)
“你有些心不在焉。为什么?”女人慵懒的睡姿像极了蜷缩成一团的狐猫。尔士不禁好奇地问道:“至高者无法摆脱对外界的需求吗?你们在这方面同人类一样吗?”。女人笑了,她的笑颜如同黑暗中绽放的兰花,幽美地散发出芬芳:“至高者按照自己的模样塑造了人类,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是造物之主创造的,而你们是由我们塑造而成。”。尔士搂紧了她,心中的想法一同抛出来:“那么为何造物之主没有创造出男性至高者?”。女人对少年的提问感到有些好笑,她明白自己的存在影响了尔士的判断,她一边体会着内心的窃喜一边说道:“如果造物之主创造了男性至高者,那么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物将成为奴隶而不是自由的存在,进化一旦停止,造物之主创造的世界距离终结就不会遥远了。”。尔士听完陷入了思考,女人又娇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尔士想了想道:“你说这件事吗?那是人类特有的性质吧。”。尔士的回答激起了女人的疑问:“那是什么。”。“我以为至高者无所不知呢。”尔士看了一眼充满期待的女人继续说道:“好吧,那是一种对死亡的畏惧或者说是对有限生命的崇拜。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是有限而无法延伸的,每当渡过一个四季之后我们距离死亡便又走进了一些,所以我们会感叹时光荏苒,会铭记过往和回忆,会庆祝未来与明天,同时也会不舍,也会痛恨离别。因为对于我们短暂的人生来说离别一次就意味着下一次能够相逢的机会更少了。”。女人娇笑着道:“原来你舍不得我。”。尔士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什么,我不可能能够娶你,你甚至不是一个人类,你甚至曾经是我们的敌人。”。女人修长的手指按在尔士的唇上,打断了他准备继续向下说的话。女人的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尔士努力地寻找,看见了智慧背后的情意,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那东西,你想知道它是什么吗?”女人轻声地问道。尔士睁开眼睛,侧着脸看着她:“你知道?哦,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女人继续问道:“你想知道吗?”。尔士望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扎克一定也知道,但他没有告诉我。我觉得这是他对我的测试,我必须自己找清楚真相,而不是从你这里获得。”。女人对他的回答没有作声,只是抱住了身边的人,“你总是想得太多,人类需要考虑这么多吗,你们只有这么短暂的生命。”女人在尔士的耳边轻声说道,暖暖的气息让他的耳朵有种酥麻的快感。“我要睡一会儿。”尔士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沉重的眼皮,疲惫感扩散到全身。“睡吧,小小人儿,睡吧。”。女人轻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尔士陷入了无梦的睡眠中。
来自海洋的风(3)
尔士在商队中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就像熟睡的鼹鼠窝边一条蠢蠢欲动的毒蛇,那是阴谋特有的味道。商队里大多数看上去都像是普通的商人和佣兵,尔士在他们当中找到了个别看不明白的家伙,直觉告诉尔士这些比自己更强的人潜伏在商队中一定是有着明确的目标,但目标显然不是自己,尔士太显眼了,他刚被授予塔之人的身份,还带着扎克的手谕作为特使前往奈登,这虽然在星落是个秘密,可消息总是会像风儿一样无孔不入。
尔士注意到商队中隐隐存在着两股势力,而且是两股对立的势力,他们相互忌惮对方,把自己藏在隐蔽的角落。一时间尔士不知道这双方势力的目标到底是谁,直到夏尔顿呼唤他的名字。尔士看到了那个高大的奥克斯人,他端坐在大车的顶棚上向他挥手,尔士发现那两股势力都是以身后夏尔顿的车队为中心,隐隐散开暗暗较量。尔士跳下大车,走到夏尔顿身边,奥克斯人已经从车顶上跳了下来,他棕红色的大脸上露出十分激动地神情:“星安,尔士大人,好久不见了。”。尔士回道:“星安,夏尔顿。路上遇到老友这就是缘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夏尔顿兴高采烈地回答道:“我们要去西边的一个小国,替我们的长官送一点东西。塔伦和沙加就在后面,我这就去让他们过来。”。
尔士挥了挥手道:“不用打扰他们,我和你一起走过去。”。夏尔顿在前面带路,一面嘴里还念叨着:“尔士大人,听说你被限制在蓝堡里我们很意外,但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尔士对直来直去的奥克斯人的恭维不予评价,他打量着这只小商队的货车和人物,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特殊的地方。塔伦和沙加坐在最后一辆大车上,沙加赶着车,塔伦坐在他身边休息。看到尔士和夏尔顿向他们走来,沙加连忙喊来一名侍者帮他驾控大车,他用胳膊捣了捣在一旁打瞌睡的塔伦,两人跳下来走向尔士。“星安,尔士大人。”。“星安,大人。”。两人毕恭毕敬地向尔士打着招呼,尔士向二人回礼道:“星安,两位。你们这是要去西边,这可真是凑巧。”。沙加笑着说道:“这是蓝堡老朋友的委托,我们商队一般不会走这么远,只在星落的周边来往。”。
尔士听到卡托人的回答想起了那名拥有铁腕手段的卡托次女,他问道:“阿希玛小姐近况如何,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在数个月前的蓝堡之战中,尔士曾悄悄潜入卡托人的营地,将咒禁无法克制一些血脉传承法术的秘密告诉了阿希玛,沙加作为阿希玛的贴身护卫也在场,这使得他对尔士有一种类似盟友的好感。沙加回应道:“阿希玛小姐非常好,她如果得知尔士大人已经获得自由一定会十分高兴。尔士大人我们既然顺道不如结伴而行,我们风之团永远欢迎像尔士大人这样的朋友。”。
尔士正准备回应卡托人热情的邀约,就在这时听见身后传来混乱的嘈杂声,那是这只长长队伍的前段,似乎发生了什么引起喧闹的事情。“警戒!”沙加举起一只手大声喊道。训练有素的佣兵们从大车里卸下结实的皮盾和长枪,他们已大车为掩体形成一道屏障,尔士一眼就看出了那道屏障的中心是一辆刷着灰色油漆的大车。但更让尔士感到惊奇的是夏尔顿和塔伦的反应,二人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人群,走到一辆没有多少人关注的大车旁。尔士顺着他们两人的方向看去,只看见那辆大车上端坐着一位赶车的车夫,硕大的斗笠下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看着那双似乎有些熟悉的眼睛,尔士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天大的猜想,这猜想震惊到了自己,以至于尔士认为自己一定是错误的。灿烂的阳光下,尔士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