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已畏罪自缢!畏罪自缢……畏罪自缢!”
可怕的字眼反复震彻着脆弱的耳膜,由此联想到那愈加可怕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穿透着瑟缩的心脏,明真双手扑在地上,十根指尖深深嵌进硬邦邦的泥土中,渗出十点殷红。两手间的几株纤草被涟涟不绝的泪珠打弯了腰,浸在悲哀里,同哭同泣。
“李氏,领旨谢恩吧!”大太监提醒道。
明真抬起濛濛泪眼,漠然伸手接过圣旨,痴痴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什么圣旨,这不是圣旨!骗人的,骗人的!”东慧突然上前抢过那支明晃晃的卷轴,忘形叫嚷着扒开,游移的目光立即被那个方方正正、赤红如血的御印子死死拽住!
震惊之余,她完全相信了,似乎也完全明白了。
“阴谋,诬告,全是阴谋!阴谋!”她疯狂揉扯着这个毁灭全家的“罪魁祸首”,甚至用牙去咬,去撕。
“大胆!竟敢毁坏圣旨?!藐视圣旨就是藐视皇上,你想罪加一等吗?”大太监气焰嚣张地指责恐吓。
“哼!呸!”东慧怒睁着通红的杏眼,没有丝毫畏惧,抹一把眼泪,索性将残破的圣旨一丢,趁大太监不备就往外冲。
几个士兵眼疾手快将她拦住,却是没敢动粗,其中一个士兵为难地劝道:“请郡主不要为难奴才们,您现在还不能离开。”
“你们都给我闪开,为什么我不能离开?!我要去见皇上,我要去见皇太后!九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阿玛,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正和士兵们推搡间,大太监插过来趾高气扬地扳住她一只胳膊,“郡主?哼!你现在是反贼的女儿,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还以为自个儿是主子呐,也不照照!”
东慧被猛推了回去,跌进迎上来的秋娃怀里,“主子,主子,不许你们欺负我主子!”
东慧抱住抽泣的秋娃愤恨地斜着洋洋得意的大太监,蓦地,忽然发现额娘不见了!“额娘?额娘?”她推开秋娃不安地寻寻四周,没有母亲的身影。
槿园整洁的小房间内,一双柔软的手掌将饮剩的空茶盏放回桌上。旁边,一方枯叶样的薄纸上,残留着点点白色粉末。
明真用莹蓝的帕子拭了拭丹唇,拿起铜镜镂着荷花的银手柄,对镜失神自语道:“王爷,您怎么就不肯听臣妾的劝呢?”口中轻叹一缕,胸中沉痛万分。
携着锦帕的另一只手缓缓攀上早已不再年轻的容颜,望着朦胧的影像呢喃:“但是无论如何臣妾都不会和王爷分离的,我很快就来了,您一定要认得我,一定要认得。”
门被“唰”地拉开,“额娘!”
东慧扑过来跪倒在母亲膝下,搂紧她的双腿失声痛哭。
明真怜爱地抚过女儿额头,耳际,弱小的肩,再到手腕,泪水再度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