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皇帝每日下了朝总不忘先到这里陪一陪母亲。这天皇太后突然棋兴大发,于是母子两个便对桌下起围棋。
宫女们端来参茶,点上熏香,逐一退下,连小坠子和贴身侍侯的苏穆嬷嬷也被太后摒退,屋子里就只剩下娘儿俩。
太后持白子,皇帝持黑子,两人一封一挡,一夹一跳,默声下了一阵,未见胜负。
“听说皇上近来和鄂硕家的姐弟走得挺近?”太后看似随口一问,仍若无其事地放下一子。
福临警觉地一抬头,“又有人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了?准是她!”
“哀家就是随便问问,你急什么,接着下。”
福临伸手在盛旗子的碗里来回摸索,却始终没有找出一粒中意的。
“其实儿臣也正想和太后说呢,鄂硕的一双儿女的确不一般,儿子费扬古年纪虽轻,可骑射功夫不输老将,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将,长女乌云珠更是秀外慧中,才貌俱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比一般世俗女子不知强了几百倍。”说到云儿的好处福临不觉语调都高亢起来。
太后没有抬眼,只端详着棋盘,“这费扬古嘛哀家上次见了,果真不错,所以打算把敬馨指给他,这下皇上跟鄂硕家倒也更加亲近了。”
福临刚举起的棋子“吧嗒”一声落了回去,心头一缩,想说什么可竟不知从何说起。
“至于他姐姐虽然不曾见过,但听皇上的夸赞想也差不了,若是真喜欢将来昭进来封妃封嫔的,哀家也不拦着。”太后貌似平静地说。
“多谢太后!”福临一时激动难掩,就想趁机进一步试探,“可是儿臣想了又想,以云格格的才德那些个嫔妃的封号都嫌配不上她,看来唯有中宫方最合适。”说着偷偷观察母亲的反应。
太后听在心里脸上却是声色不露,也没有正面回答,只又在左上角郑重放下一枚棋子。
福临心里甚是没底,好像几个吊桶悬在半空“叮当”乱撞,也只有跟着下子。可一看棋盘却又愣下了,不知何时黑子已被白子重重包围,根本无处可放了。
“皇上输了。”
“是呀,太后的棋艺越来越厉害了。”皇帝笑得牵强。
“不是哀家的棋艺厉害,是皇上的心思全未在棋上。”
太后一语道破,福临尴尬地咧咧嘴,着手收拾起棋盘。
“哀家也年轻过,明白你的心思,可你别忘了自己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你是一国之君,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以江山社稷为考虑,就算婚姻也一样,都不能由着性子来,否则顾此失彼,最后落得满盘皆输啊!”
为什么每每听完母亲的教诲总是感到千斤重压般透不过气来,难道就没有人肯为自己想想,顾及一点自己的感受吗?
尽管想不通,皇帝还是硬着头皮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