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筝琴横陈,云儿就坐凝神吁了口气,双臂轻抬缓伏于琴上,一弦一柱在十根春葱指灵巧的舞弄下如蜂翅振颤,清扬的旋律从指间倾泻开来,一会儿悠远秀丽,一会儿惆怅万千,忽而欢畅,忽而又落寞起来。
抚琴人亦随之或蹙眉或舒眉,或浅笑或垂首,仿佛是在尽诉无限心事。
此曲乃是云儿游览西湖时有感而作,当时正值三月天,湖面烟雨蒙蒙,四周垂柳新裁,一对花翎剪尾的燕子绕船嬉戏,于是命名“微雨燕双飞”。
一曲奏毕,大家尚沉醉其中,意犹未尽。
“好一曲微雨燕双飞,好一段江南雨中心事,真是太妙了!”福临拍掌称快,走上前拉起云儿道,“朕也忍不住想去那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湖畔,看看佳人独立,落英飞雨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云儿偏头略思虑了一下,笑道:“皇上若是想看,云儿可以画一幅烟雨西湖的画来,就是怕不及那真情实景的颜色。”
“这倒是好,你画的肯定错不了,等画好了仔细裱起来,就挂在这墙上。”
云儿满口应了。
几番闲话,天已迟暮,虽极为不舍,众人亦各自回去。
鄂硕府内,才进大门云儿和费扬古就听见父母阵阵的说笑声,难道有什么喜事?
待进了大厅,只见鄂硕高登上座,一脸的春风得意,夫人在一旁也是满脸堆笑,合不拢嘴。
“你可算是回来了。”一见儿子回来,鄂硕激动地上前一手拉了他的胳膊,一手感慨地捏捏他的肩膀,满眼的欣赏与慰藉。
费扬古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甚至有点心虚,阿玛平时总是骂比夸多,总嫌他不如姐姐长进,如今这番景象倒真少见,不免受宠若惊,怯怯地问:“阿玛有什么喜事么?”
“呵呵,是喜事,不过不是阿玛的,是你的大喜事呀!”鄂硕爽朗地大笑,额角的皱纹因夸张的面部表情而变得更加突显。
“我…我的?”费扬古越听越糊涂,自己能有什么喜事?还是大喜事?
站在后面的夫人此时也凑过来托着儿子的脸心花怒放地说:“你要当额驸啦儿子!”
额驸?!什么额驸?!费扬古脸上的肌肉一下就僵住了,脑袋好象被人打了一拳。
云儿心中也是一惊。
瞧儿子瞪着一双不敢相信的大眼,鄂硕嗔怪道:“怎么,不敢相信?是真的,今儿个下了早朝皇太后把我叫了去,亲口说要把建宁公主许配给你,这位公主可是先帝和太后的掌上明珠啊!儿子,你就要当大清的驸马爷啦,这可真是为我们董鄂氏光耀门楣啊!”
“是呀是呀,这可不是大喜事么?是天大的喜事呀儿子!”夫人欣喜非常的合掌向天拜拜,嘴里不知碎碎念着什么。
父母眉飞色舞的影象在眼前晃来晃去,费扬古已经快要崩溃了,只见他面色骤然铁青,闭紧嘴眉头渐拧成一团,“你们…你们,哼!”甩手愤愤奔进后院。
鄂硕和夫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这么好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你看他是个什么态度!”鄂硕剑眉飞挑,冲着儿子去的方向顿足连连。
云儿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眉眼间掠过一丝踌躇,遂端了一盏茶过去,“阿玛您别气,我想费扬古可能是刚听到这个消息有些突然,也可能是害臊呢,过会儿我去看看他。”
夫人知道儿子对于他这个姐姐的话是很尊重的,所以也套近乎地拉过云儿,柔声慢语道:“对对对,额娘知道他呀跟你最亲,所以你就替我们好好劝劝他,那总是你嫡亲的弟弟不是?你也巴望着他好不是?”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说得云儿只有点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