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家的这座宅子位于景山西街的园景胡同,二进的院落,三间正殿坐北朝南,东西两个跨院内各有厢房两间,正院房五间,后面还有一个别致的小花园,池水蜿蜒,廊榭环绕,甚是有趣。这里原是前明一位大官的府邸,明朝覆灭之后就荒废了,直到皇上把它赐给了鄂硕。因此整个院落散发出一股南方的山明水秀之气,若不是时值严冬,这里定是一派花树繁茂的怡人景象。这倒给了好清静的云格格一个惊喜,她选了窗前有芭蕉的听雨轩住下,这样下雨的时候她就可以凭栏听雨打芭蕉的美妙声音了。
是夜,云儿独自在灯下看书,云影遮住了窗棂,她起身推开窗子,昏黄的月亮在灰云间穿梭,落寞又凄凉。江南的月色该是另一番模样吧?云儿不觉又思念起家乡来,在她眼里,京城虽然尊贵繁华,但却陌生冰冷,远远不及她美丽而朴实的家乡。
费扬古被安排住在了墨香阁,这可让他着实有些不自在,像自己这样一个拙于舞文弄墨的人,“墨香”两个字实在不搭调。看着那匾额居高临下的样子就像是在嘲笑自己,所以他决定一定要给这个地方换个贴切的好名字,于是这天晚上他就是这样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
福源堂是鄂硕和夫人的住所,两人对于这次进京可是雄心勃勃,多年被疏于朝廷之外,而今不仅直入权利的核心所在,更蒙皇上皇太后亲昭,可见他也总算是熬到头了,接下来该是他鄂硕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皇上将要把一个非常重要又极为秘密的任务交于他,事成之后,有一个大人物就会重重跌下来,而他却会平步青云,一路而上了。
“我说老爷,皇上交给您的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呀,能不能跟为妻的也说说?”夫人一手捏着旱烟袋锅,打听。
谁知鄂硕手一挥,道:“女人家瞎打听什么,你就在家给我管好两个孩子,等着享清福就行了。”
夫人听了把脸一沉,闷头吸起旱烟。
“对了夫人,”鄂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云儿这孩子打小没了亲娘,难为她又这么乖巧懂事,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照顾一点,也让我这个做阿玛的省点心。”
夫人听了这话心中忿忿不平,用旱烟把茶盘敲得叮当乱响,“老爷,您这么说可就太冤枉我了,那丫头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一天儿一天儿把她拉扯到今天,吃的、穿的、用的,哪样儿比别家的格格差了?到是人家成天冷着个脸,你对她热乎着也就那么一笑,说她两句也不见恼,心里是高兴是不高兴咱们也瞧不出来,我看呀是她压根儿没把我这个额娘放在眼里。”
“云儿是个女孩子,心又细,她又明白自个儿不是正室所出,自然时时小心,处处忍让,哪像她弟弟似的没事就大呼小叫,孩子那是懂规矩。”
“对,您鄂大人的千金当然差不了,可是老爷,您别忘了云儿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要是将来到了婆家也总是一副高高傲傲的样子,人家恐怕就要笑话咱们家没规矩,不会教女儿了。”
“对呀,夫人不提我倒忘了,云儿也该是找婆家的时候了。”鄂硕忽一转身,笑道,“哎呀,得开始留意一下了,总要在她弟弟娶亲之前呀。”
夫人浑身一激灵,急切地问道:“这么说费扬古的亲事有眉目了?是哪家的千金?老爷,您可不能委屈了咱们儿子呀!”
鄂硕一撩衣摆,惬意地靠在梨花木的躺椅上,神情自若地吐出几个字:“我,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