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都是福临所不知的,他一直固执地认为云儿那天的表情是生气了,因为他的故意欺骗而生气,人家姑娘把自己当成知己,连坎坷的身世也悉数相告,而自己却含含糊糊地隐瞒实情,让她在那么多官兵面前下不了台,不生气才怪呢!
所以自己必须得当面向她解释清楚,给她赔不是,求得原谅才行。不过要怎么赔罪好呢?让鄂硕带她进宫来?不行,怎么能用皇帝的权力来命令她呢?直接去她家找她?不好,这样太冒失了,说不定倒让她反感。把她约去余婆婆那儿?也不好,那里又不方便说话,也显得没诚意。烦死了,到底怎么办好呢?
这些日子福临从早到晚都在想这件事情,有时候想出了神,连奏章上都留下一大滩朱红的墨迹,可还是没能想出一个满意的方法来。
都说主子的心事做奴才的最明白,眼见皇上着急,小坠子比皇上还要急,这不就托人带口信找了救星来。
乾清宫内,福临用书遮着脸假意念着,其实心里另有所想,机灵的东慧一眼便看穿,走上去俯身在他耳边悄悄地问:“听说九哥哥最近茶不思饭不想,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可真有此事?”
福临一听甩下手里的书,吼道:“小坠子!”
一直在门后探头探脑的小坠子忙不迭跑过前来解释:“皇上息怒,小坠子也是看您整日犯愁心里着急,心想有个人商量着或许这办法也就有了,可奴才又笨头笨脑的,帮不了皇上,这才请了郡主过来。”
看着奴才哼哼唧唧的模样既好气又好笑,福临嗔怪道:“你个奴才比猴子还精!”
东慧硬把皇帝从宽大的龙椅上拉起来,拽到殿下面的小椅子上一同坐下,“好了,九哥哥别怪小坠子了,快和我说说,是不是关于云格格的事呀?”她特意把“云格格”几个字提高了声调,尽量装作一本正经却难掩其中的坏笑。
“可不是,看她那天的样子肯定是生气了,朕当时又来不及解释,现在正为如何向她赔罪犯难呢!”
“赔罪?我看不用嘛,她要是敢跟咱们皇上怄气,咱们也不稀罕,以后都不理她就好了。”东慧一挥手帕,说得好不轻松。
福临一把揪过她晃在半空的手帕,捶了她肩膀一下,“你这个坏丫头,什么以后都不理她了?你明知道朕……”话到嘴边却又一时不好意思出口。
东慧嬉皮笑脸地揉揉肩,“嘻嘻,明知道你喜欢人家姑娘,不仅要忙着赔罪更要快点取得姑娘的心!哦对了,这才是重点!”
看东慧跟唱戏似的又是比划又是表情配合,小坠子忍不住也在下面揣着手偷乐,被皇帝一瞪马上捂住嘴巴缩身退到一边。
福临踢了一下地面,绷起脸,显然他觉得一点也不好笑,“都什么时候了,朕没心情和你说笑!”
“恩好,不说笑。”东慧见状也收敛起来,嗽嗽嗓子,整理一下夸张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而郑重,“让我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呢?”她背着手踱起官步,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一会儿咂咂嘴,一会儿又蹭蹭下巴,只可惜少了一撮山羊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