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江南是烟和雨的世界,在与烟雨为伴的日子里,一方面有着容貌逐渐恢复的喜悦,另一方面又有置身风尘泥淖中的悲哀。位于二楼最西端的厢房被更名为“望云楼”,那是属于她的一方清静。
好在金霞妈妈一直遵守承诺,除了演奏之外,云儿都是闭门不出,也从不应酬任何客人。面对场下的一片片娇笑谑浪,台上的云儿以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行动与信念,坚定地保持着她圣洁的身心。
直到有一天,云儿照例在曲终之后起身回房,不料却被一个戴着瓜皮帽的胖老爷拦住了去路。
那老爷笑眯眯地捏着酒盅,一张口就是酒气熏天,“小云姑娘每次演奏总是来去匆匆的,既不以真面目示人,又不理睬客人,这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是不是嫌弃我们这些人庸俗,不配和你说话呀?”
“你想干什么?”面纱之下的云儿冷冷地说。
“你别紧张嘛,我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想邀你共饮一杯,怎么样,能否赏个薄面呀?”老爷说着将一只挂着残油的酒杯伸到云儿面前。
“哎呦黄员外!”就在这时,热情如火的金霞及时冒了出来,站到了云儿和老爷中间,“您要喝酒有的是人作陪,菊香,梅影,梦蝶,快过来呀!”妈妈扬手一召唤,立刻有三个绚丽妖艳的身影围了上来,云儿便趁机逃脱了。
那员外爷被三个姑娘团团拥住,只得眼睁睁看着云儿进了房,他气呼呼地一推,道:“哼!你别想随随便便叫几个庸脂俗粉来糊弄我,这不算数,我今天一定要小云姑娘来陪酒!”黄员外涨红着脸摆了一下肥胖的身子,俨然有借酒闹事的架势。
“对,就要小云姑娘作陪,要小云姑娘作陪!”席间不乏一些起哄的声音,他们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人。
“听我表舅说,他们前两天刚查封了一家不老实的妓/院,我想妈妈你总不愿成为第二家吧?”黄员外出口威胁道。
“黄员外,黄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呀,妈妈我可经不起吓!”金霞一听这话,急得直拭汗珠,“我们家小云没见过世面,怕伺候不好惹您生气。”
“那不要紧,只要她肯陪我喝上一杯,那就算周到了,否则……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金霞只得灿笑着应下,然后忙去楼上“望云阁”中求救。
这个闹事的黄员外是城东有名的大富商,他口中的表舅乃是本地知县。此人经常来往于各色风月场,也是醉音小筑的常客,平日出手阔绰,也没跟谁起过争执,不知今日为何如此计较,非要云儿来陪酒才肯罢休。
金霞哭天呛地进了门,“妈妈我就要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云儿一惊,“他们怎么为难您了?”
“黄员外是怎么也不肯罢休啊,非要你去作陪不可,他说了,只要你喝一小杯就行。”金霞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您答应他了?”云儿着急地问。
金霞马上说:“我当然是不答应了,我说我们小云是立了规矩的,从来不陪酒不陪笑,可黄员外的表舅是知县老爷呀,他们威胁说要封了小筑,还要把我关进大牢呢!所以……所以我是活不成了!小云呐,你以后记得要帮妈妈多烧点纸呀!哎呦!”说着又捂起脸来呜呜地哭得人心酸。
“妈妈您别这样啊!”云儿心中难过不已,无奈之下一咬牙说道,“我去!我去好了!”
金霞一听,立即止住了哭,“你说真的?我可没逼你啊。”
“小云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这段日子妈妈一直信守承诺,多次为我解围,我心里真的很感激,既然此祸由我而起,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呢?”云儿真心实意地说。
“你可真是妈妈的好闺女呦!”金霞喜出望外地紧紧握住了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