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落寞的人影缓缓踏进大厅,他表情呆滞地盯住面前的木棺,几次伸出手,竟没有勇气去触碰。最后,他微皱了下眉,一抬一顿地摸了上去,黑漆漆的灵盖,又冷,又硬,没有一丝温存。
鄂硕快步走到那人面前,就地跪下,悲呛地拜道:“奴才携全家大小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兀自摩挲着隐约突起的浮纹,眼中哀光顿起,随后赶上来的小坠子轻声示意道:“起来吧,鄂大人,都起来吧。”
满屋子的人这才纷纷起身。
皇帝努力抑制了一下情绪,把脸转向鄂硕,但视线却始终不离那棺木,“鄂硕,这里面……是云儿吗?是她吗?”
鄂硕悲伤地垂下头去,回道:“回皇上的话,正是小女。”
只见皇帝执拗地摇摇头,紧锁双眉泪眼,哑着喉咙道:“朕不相信,为什么朕一点也感觉不到她?”
“启禀皇上,奴才和犬子昨日赶到京西山谷一看,营地全都化做了废墟,许多烧焦的尸首纠缠在一起,早已模糊难辨,所以……惟有带了一抷焦土回来安葬。”说到伤心处,鄂硕不禁老泪纵横。
“九哥哥,这支红玉镯是我亲手为云儿带上的,阿玛发现它的时候,已经…已经……”悲戚的东慧双手捧出镯子,看着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的内心已自责到了极点,认为是由于自己违背了誓言,才导致惨剧的发生。
皇帝颤抖着接过只剩下一半的残镯,剔透的水红凝成了黯然的殷红,布满烧灼过的伤痕。他狠狠地将它攥入手心,用尽力气握下去,血,顺着腕子滑下,泪,沿着脸庞掉落。
“请皇上保重龙体啊!”小坠子心急地劝道。
“云儿……你放心,朕会替你报仇的,朕一定要替你报仇!替你报仇!”皇帝疯狂地叫喊着,忽然转身拔腿就跑,小坠子忙不迭在后面追赶。
慈宁宫中,皇太后和曲兰一上一旁地坐着,见到突然闯入的皇帝,两人皆是一惊。
“苏穆,快给皇上上茶呀。”太后忙招呼道。
“哼!”皇帝冷笑一声,“难为太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在这儿喝茶聊天,朕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白烟似的哈气自口中旋出,可那额角却分明淌着汗。
“皇帝这是什么话?哀家做了什么不能心安理得的事?”太后故作镇定地说道。
“太后不要再跟儿臣打哑谜了,云儿的事……”皇帝被哽住了一下,眼眶立即有些发红,他深吸口气接着问道,“您可以指天誓日地说那一切都和您无关吗?!”
“皇帝!你就是这样指责怀胎十月把你抚养成人的亲额娘的吗?”听到儿子说出这种重话来,太后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但随即又软下来,略带尴尬与愧色地解释道,“云儿的事哀家都听说了,也深感难过与惋惜,哀家承认,为了阻拦你们见面,是派了人前去京西找她,想说服她赶快离开,从此隐姓埋名在皇上面前消失,可是仅此而已,至于火灾的事,纯粹是个意外,是意外呀!”
“对,现在太后如愿以偿了,你们都如愿以偿了,云儿她真的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皇帝痛心地攥起拳头,似是要把周围冰冷的空气也碾得粉碎。
“难道皇上真认为你的额娘会做出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来?”
皇帝只是怒视着太后,没有回答,其实他的心中也是极不愿这么想的。
一直悄然在旁观望的曲兰这时装腔作势地插嘴道:“皇上,臣妾可真是为太后叫屈呀!原本咱们一番苦心安排,遣人带了大笔的银票去找云儿,就是想让她以后日子可以过得舒坦些,可谁知等到了那儿,已经全部都烧光了。”
皇帝听了猛一转头,双目灼灼地盯上曲兰,咬牙切齿地边说边步步逼近,“是呀,朕怎么把你给忘了?对,朕也不信太后会如此狠心,可是你,却完全有理由有本事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把云儿还来,还朕云儿!”皇帝把满腔愤怒与悲痛一下都喷向了曲兰,竟上手扼住她的脖子用力卡下去!
“呃…呃……皇…皇上,不要……”一张美艳的粉面刹时憋得青紫,曲兰拼命挣扎着。
众人都被这失控的场面惊骇住了,“快把他拉开呀!”直到太后大叫一声,一群奴才方醒悟过来,急忙冲上前七手八脚,连求带劝地分开了皇帝和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