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这几天,云儿和查查都在努力适应着苦牢非人的日子,身心俱疲的云儿一直在用照顾查查的责任感来支撑、鞭策着自己不许倒下,加上侠义的阿荞处处帮衬,便没有再出什么纰漏。
然而每每到了夜深人静,望着铁窗阻隔的那一瞥深邃的寒空,云儿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在彷徨地呼喊:这样的日子可有尽头?难道我和查查真要在此了却残生么?
这天晚间,夜色祥和,缓风微烟,云儿和阿荞被指派在井边汲水,牢头规定两人要在子时之前把八个宽口圆肚的大铜缸全部装满。
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可对丝毫没有经验的云儿来说,却一点不比白日里的活轻松。只见她拖着水桶费力地走走停停,一路磕碰颠簸,桶里的水左泼右溅,好容易挨到了缸前,却只剩下一半还不到。狼狈地倒出水,又忙着去拧湿嗒嗒的衣袖。
看着云儿笨拙不得要领的动作,阿荞真有些哭笑不得,她无奈地摇着头,不禁怀疑这位凡事矜持讲究的姑娘到底是不是做过下人。
“像你这个样子天亮也别想把水打满,看,要像我这样!”说着就利索地将袖管卷起老高,露出两条干瘦精壮的臂膀,互相拍击两下,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卯足全力提起满满两大桶水一口气冲到了目的地。
两个大木桶稳稳当当地落在脚边,一滴都没有泼洒出来。
“看到没有,这样干活才痛快,这儿又没外人,用不着害臊。”阿荞洒脱地插上腰际,鲁声鲁气地说道。
云儿惊奇而赞叹地凝视着神采奕奕的阿荞,深深地被她这种豪气感染了。是呀,眼下这种景况,还讲究什么姑娘家的矜持呢?
于是也豁然学着阿荞的模样高卷起袖管,憋足了一口气架起水桶一步不歇地冲了过来。满当当的井水果然也听话地全部留在桶里,再没有故意和她作对。
阿荞豪爽地拿手背一蹭额角的汗渍,云儿看到也跟着爽快地一蹭,两人就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眼见最后一只张着大嘴的铜缸也吸满了水,两个姑娘都长长地出了口气。距离子时尚有一段时候,于是她俩便席地而坐,挨肩靠在一起,举目仰望,尽情享受着这份偷来的闲暇。
漫漫长空慵懒地沉醉在秋的气息中,蓝得那样悠远,那样深沉,那样宁静。随意点缀其上的星辰流淌着远古的光晕,明亮而具有活力。山风轻柔地摩挲着疲惫的面颊,带来泥土和雾露的浸润,令人有种酣畅淋漓的感动。
原来,荒原的夜色也可以如此美丽。
阿荞陶醉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又长长吐出,暇思般自语着:“云儿你听,是草原上红斑雀的歌声,还有马儿的嘶叫,真好听啊!等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以后,一定要回到家乡的草原上去生活!”
“离开?”云儿诧异地扭头看向身边的阿荞,不知她是说真的还是在说梦话,“发配来苦牢的犯人还能有机会离开?”